一路飛馳的列車終於停穩了。
杜康提著包,隨著稀少的人流,胸懷澎湃地下了車。
出了嶄新、高大的高鐵站,眼前是稀稀拉拉的人群,空曠的廣場,不象其它火車站那樣紛亂、嘈雜。
抬頭環顧,附近還矗立著幾個黃土包,旁邊殘留著幾片綠色的菜地,顯然這個火車站尚未完全竣工。閃耀著銀灰色金屬光芒的高鐵站,象個巍峨的鋼鐵怪獸蹲守在廣闊原野中。此時距武廣高鐵開通才三個多月時間。
這是2010年的4月20日,武廣高鐵長沙站。
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杜康在心裏狂喊著:長沙,我來了!
和煦的陽光,暖烘烘的地氣,夾雜著一點鄉土味撲麵而來。杜康仰望了一下天空,真的就象小時候作文裏寫的:蔚藍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清新,明澈,淳樸,沒有工業城市裏的那些混沌氣息。這是多年久違的景觀,與深圳不同的晴天。
當意識到該如何到達市區時,杜康發現僅幾分鍾的時間,剛才下車不多的人群已很快隨著氤氳的地氣蒸發散失了。
看到大路邊有個的士在慢慢地逡巡,杜康招招手,同時悠閑的迎過去,問司機:“去阿彌嶺嗎?”司機迫不及待地說“去啊!”。
杜康把行李箱放到車尾箱,開了前門上了車,坐在副駕位,習慣性地拉上安全帶,司機看了他一眼,帶點不屑地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不用搞那個的,別緊張。”杜康看了看有點髒髒的安全帶,既然司機說了不用那就算了,這玩意兒勒的人也不舒服。
聞到車裏有股潮黴味,杜康索性把車窗搖下來,讓煦風吹進來,興奮地瀏覽著兩邊的景象。
這高鐵就是快,以前近十個小時的普通火車車程,現在隻需兩個多小時,一頓飯的時間,就把兩個相距千裏的城市聯接在一起,有種恍如隔世穿越時空的感覺。杜康腦子裏驀地浮起一句話:陽光打在臉上,夢想揣在懷裏。
眼前鄉野中間隔夾雜著現代建築的景象,輝映著杜康此刻的內心寫照:規劃遠大,百計待舉。
看了一會兒窗外,杜康才想起問道司機:“到阿彌嶺需要多久?”
司機轉頭看了杜康一眼,噴了一口煙,說道:“半個小時吧。”
杜康心驚了一下,沒想到坐的士也要這麼久。掃視了車裏,竟然在車內右前台上沒看到出租公司及司機的證件,媽的竟是個黑車!這趟得很多錢啊,看來今天要被宰了。杜康暗罵自己傻,剛才竟然主動問那個幼稚的車程時間問題露了破綻,顯然表明了自己是沒去過阿彌嶺的。看到司機悠然的神態,自己仿佛已是案板上的魚,杜康心想不能被他小看了,想到一路上憋了三個多小時沒抽煙了,就從包裏拿出煙點上,老練的抽著,老子也是走南闖北的。
看著窗外,杜康興奮的心裏湧出凱撒大帝的名言:我來了,我看見,我征服!想到這裏,自己也不由得笑了出來。
一路上沒多少車,的士開得很快。路上很長時間,都是田野與零星散布的建築物,看來是郊區。剛才頭腦發熱,也忘了問多少錢,算了就看計程表吧。杜康心裏有點緊張了,就有了等會兒如何應對司機算賬的思想準備。
看到了越來越多的高樓大廈、商鋪、銀行和私家車,的士也逐漸慢下來。杜康覺得到了市區,就記下了路邊的一個交通指示牌,撥通了在長沙接應的朋友高飛的手機,故意大聲把地址報給了他。高飛告訴他應該還有十幾分鍾就會到,自己已準備出發會在阿彌嶺路邊等他,杜康心裏便有了底氣。
過了一會兒,司機說了聲:“阿彌嶺到了。”杜康探頭看了一下,有些茫然、猶疑,就問道多少錢,司機說你看表吧,31塊。杜康一驚,怎麼比自己按時間裏程預估的四十多元還少,奇怪,難道司機沒故意繞路?而且也不象廣東那邊另加燃油費。就沒說什麼,把錢給了司機。
下了車,茫然四顧,突然看到朋友高飛在前方十幾米處揮著手,笑容滿麵的快步走過來。
高飛到了身前,叫道:“領導辛苦了!長沙人民歡迎你!”說著和杜康握了手,拿了行李。
高飛帶路,兩人邊走邊寒暄著。倆人是在深圳認識的。杜康是河南人,名字是愛喝酒的爺爺起的,“杜康”是河南名酒、中國古代名酒之一。高飛是河北人,兩人在同一公司時認識、相熟。杜康以前是高飛的上司,因老家臨近、性格、飲食口味相投就很快走到了一起。杜康是1977年出生的70後,高飛是1984年出生的80後,但這並未妨礙兩人的交往,倆人性格都有北方人的直爽、實誠,到後來幾乎無話不談,高飛也把杜康視為大哥一樣尊崇。後來倆人先後離職,杜康繼續在深圳。在深圳呆了五年多的高飛,又在深圳呆了近一年後,覺得沒啥大發展、越來越難混,剛好被一個朋友相約拉到長沙幫手做點小生意就來到長沙發展,來了快兩年了,現在一家公司上班。雖然天各一方,倆人也一直保持著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