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聶小碗弱弱地喊了一聲,柳相側耳,“嗯。”聆聽的模樣極其認真。聶小碗小心翼翼道:“雖然哀家也認為他在扯淡,但素你有沒有覺著哀家快被他們玩死了?”
她一雙明亮的眼眸裏浮起來淡淡的憂傷,柳相抬眼對上,險些沉溺其中,他想著是不是太後覺著他沒本事,讓她受委屈了?遂試探道:“太後,你要想鞭策臣,大可明說,不必如此……委婉。”
聶小碗笑了一下:“柳卿明白就好。”
……這頓飯還真是不能白吃,柳相略微心塞,卻也依然服帖道:“……臣會繼續努力的。”
聶小碗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如此溫柔又服帖的人,怎麼可能是他?!縱再有相同,裴清郴那家夥是不會向她服軟的。仔細回想以往兩人一起生活的日子,服軟認錯的鐵定是她,再敢強嘴,那人什麼法子使得出來。
“太後?”柳相見她緊盯自己,眼中欲說還休,生恐她再打擊自己,欲起身告退,聶小碗卻問:“柳相可還有其他事?”柳相點頭:“去勤政殿看著皇上批奏折。”
“等會再去吧,哀家還有事要問你。”柳相又坐了下來,她道:“小世子也來一段時間了,將近年關,送他回去是鐵定不能了,可讓他在這也不合適,畢竟人家一家也要團圓的。,不知柳卿可有好法子?既能保證世子還能不讓哀家被人戳脊梁骨。”
柳相斟酌了半響,建議:“不如讓西南王一家來京過年?”
“他們未必會來。”
“會來的。迄今為止,寧王奪虎符一事,姣陽殿刺殺事件,青原州失蹤案,事事和西南牽連,他再不進京表示表示和你們還是一家人。太後,你說他想幹嘛?”
聶小碗聽罷吃了一驚:“柳卿,這些事件你這麼快就收集好證據了?”柳相分外謙遜:“小證據而已,尚且扳不倒他。太後隻管寫懿旨就好,他們會來的。”
“柳卿,哀家心裏有一個猜測,不知荒唐不荒唐?”說起來,她也覺著自己這想法不靠譜,可自從知曉了西南王以往的種種事跡後,心中便斷定他並非謀逆之徒,甚至對其頗為賞識,她遂將目標放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柳相明顯來了興趣,“說來聽聽。”聶小碗垂眸,“哀家覺著,若西南王府真有謀逆之心,此人不一定是西南王。”語氣一凝,柳相將話順了下去,“莫非太後懷疑宮裏這位?”
小世子朱迦,不過十二三歲罷了,怎會有如此心機來布置這些?然,一切皆有可能,聰慧少年也不少,他許是也能列入其一。
聶小碗卻沒點頭,隻說:“柳卿,你忘了一點。你適才所列之事,尤其是張掖那件事,可謂殘忍至極,能撿他做棋子,料定下棋之人也未必心善。
“哀家與朱迦也算相處了一段時間,他雖聰明絕頂心思剔透,卻也是個心底善良的孩子,理應做不出這些。”她抬眼,與柳相晦暗的眼神相融,“瞧柳卿這表情,想必是猜到了吧?”
柳相表情絕對稱不上好看,“若真是如此,這一連串事件他玩得很嗨啊。”聶小碗隨即歎了口氣,開始鄙夷自己,“是啊,我們好歹還算個正常人,”話說一半,眼裏閃起了興奮的光,“你許是能和他一拚。”
柳相頓時來了信心:“承蒙太後高看,臣定……”聶小碗擺手斷了他的表態,“反正你倆百斤八兩,就比比嘍。”語氣過於欠扁,以至於柳相當即黑了臉。
當天夜裏,寒風呼呼,卷起雪花片片飛,皇宮西北角有座空殿,多年未曾修葺,景象一貫的是破敗頹靡。它向來人煙稀少,入夜後更是無人問津,此時殿內卻隱隱傳來了兵戈相碰之聲。
正殿空曠,毫無擺設,偌大的空間裏,一大一小的身影相擦而過,小皇帝手執長劍,滿眼肅殺,黑衣刺客低眼舔了舔劍身的血點,吊兒郎當的笑,“小皇帝,你又受傷了喲。”
話音未落,青光直衝他腦門而來,他縱反應速度,閃身去躲,依然落了下風,腦門被滿含殺氣的劍鋒點了紅,極其豔麗。麵對自己的突擊成功,小皇帝並未說話,一雙眸子在昏暗的燭火中分外清亮。
“不錯。既然我已答應了你今晚努力,那必然要做到。”刺客語罷,等不及小皇帝反應,彈指熄滅燭火,滿殿陷入了黑暗之中。須臾的沉默過後,小皇帝笑了一聲,不似往日的軟糯模樣,“你若能傷了朕,朕便保你一命。你曉得的,以你的來曆,母後不會心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