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曾和小艾大人說過,“艾卿,朕心裏苦。”
那時寒冬還沒過去,冷風呼呼得刮,十來歲的孩子站在雪地裏昂著脖子自虐。
被強行拉來的小艾大人跪在他腳邊,聞言被雷住了,一臉皇上,你特麼在逗臣玩麼的表情。
他張了張嘴,問:“皇上,你知道什麼是苦麼?”他以為,眼前這位也隻是個孩子而已。
豈料,小皇帝低眼,看他的眼神像看白癡,“艾卿,你是不是傻?”
“……”小艾大人瞅著他嫩嫩的小臉說不出一個字來,耳邊除了呼嘯而過的冷風,還有他一聲稚嫩的歎息,“朕已經長大了,當然知道了。”
實則他未登基前便已被養成了刻板嚴謹的性子,加之流落民間吃了不少苦頭,天真性情也早已被抹得幹幹淨淨了。
即便他身上還有點上不了台麵的嗜好,可也被裴清郴拔得差不多了。若不出意外,登基之後也應是如此,可惜啊可惜,世事難料……
“說來,父皇在時,朕也是這麼熊。”他慢慢從嘴裏唔了一聲,帶了濃重的鼻音。
小艾大人性子直,一聽便笑了,“再怎麼說,皇上還是個孩子,有什麼好苦的……”
小皇帝一屁股蹲雪地裏,頓了頓,竟然不顧一切在雪地裏滾了起來。
小艾大人臉色突變,大驚一聲,趕緊撲過去摟緊他。他哭了一聲,“我想我娘。我想我爹。”
小艾大人神色一僵,心道你爹早沒了,你娘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世?
彼時,先帝早已駕崩,他母妃下落不明,柳相一手撐起整個朝堂,而他不過是被一群大人庇護的熊孩子罷了。
說來,他小小年紀也算曆經坎坷了。奉文之難之前,他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太子,千人寵萬人疼的,哪曾受過半點委屈。
直到奉文之難發生,亂黨謀逆,朝野動蕩,他被迫流落民間,顛沛流離了許久,才在清原州的一個小鎮子上安頓下來。
那時,所幸有聶小碗陪著,他過的並不差,之所以稱不上好,是因為他們身邊有裴清郴,一個冰窖般的男人。
那時,聶小碗曾偷偷觀察過他,發現他五官俊朗家世良好無父無母就是脾氣太差,對誰都不笑的。
頂著莫大的壓力,聶小碗與小皇帝和他住在了一起,他還負責教導小皇帝,自此小皇帝的噩夢就來了。
什麼?你喜歡粉色?
裴清郴問,“你長大後要嫁人麼?”
小皇帝一聽這話直搖頭,“不,不,我長大後要娶人。”
他頷首,“很好,想娶人就不能穿粉色。”
很多天過去了,小皇帝還在糾結他以後是嫁人呢還是娶人呢。
什麼?這些書你都會背了?
裴清郴說,“去,跟後廚裏的洗菜婆婆講講,什麼時候她聽明白了,你算過關了。”
沒過幾天,後廚裏的洗菜婆婆就跑回她兒子家了,小皇帝表示心太累了。
“她是被我煩跑的。”這項任務沒完成,他很難過。
聶小碗拍掉他衣服上的灰,“沒事,這說明你很努力得在給她講啊。”
裴清郴嗯了一聲,“不然她也不會被你煩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