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海冰佯裝未聽見,繼續聽著手機從他麵前走過。

瘦主任伸手去拽他:"許科長,我叫你呢!"

"叫我?我是科長?你提的?"許海冰停下來,關掉沒人接聽的手機。

"咳,你不是清州市政府的科級幹部嘛!"

"跟你鄭重聲明多少回了,我是副科級秘書,不是科長!"

"相當於嘛。"

"但不等於呀。"

"好好,許科、許副科級秘書,不是我要找你談的……"

"是我找你談的?"許海冰有意調歪。

"哦不,也不是你要找我談的,是大餘讓我們倆談的。"

"大魚?還小蝦呢。我們倆憑什麼聽他的?今天是星期天,法定休息日,1871年巴黎公社的社員們用鮮血和頭顱爭取來的,你有權剝奪嗎?"許海冰說著又要走。

瘦主任突然一拍樓梯扶手,拿起鄭重其事的腔調:"許海冰同誌!我鄭重提醒你,你入學時是帶著組織關係轉移介紹信來的,我現在是以學校臨時黨委第一負責人的名義跟你談話,請你正確對待!"

許海冰被他這麼一上綱上線,還真不好走了。

瘦主任走近他,又回到正常的腔調:"我知道你寢室裏剛死了人心裏有些害怕,但我們畢竟都是舉過拳頭的黨員,都是無神論者,怎麼能夠疑神疑鬼呢?"他壓低聲音,"昨晚上你摸黑在屋裏到底幹了什麼?那燈到底是怎麼砸壞的?同寢室的朋友突然死了,你精神方麵有沒有那個那個受到刺激?你……"

許海冰用怪異的眼光瞪著瘦主任,瘦主任嚇得不敢再推測下去。

"啊!救命啊!快救命啊!……"樓上突然傳來胖保安尖利的呼叫聲。

"糟糕!"瘦主任丟下許海冰,撒腿就往樓上奔,許海冰也莫名其妙地追上去。

兩人尋聲登上五樓半。所謂五樓半樓梯,就是五樓與樓頂之間有半截樓梯搭在一塊半屋寬的樓板上,看樣子原先是準備利用這個空間搭建一個房屋,至於為什麼沒搭建,此時顧不上去說了,要緊的是胖保安肥碩的身軀此時正卡在樓頂天窗口,隻露出兩條腿在晃蕩,用來墊腳的椅子歪倒在地。

許海冰連忙和瘦主任一起使勁將胖保安解救下來,一看他身上裹著、手裏拿著花花麗麗許多衣服,有的竟然還是女生繡花內衣,向瘦主任一撇嘴:"你還是問問他精神受沒受刺激吧!"

瘦主任忍住笑:"是、是我剛才讓他上去的。下午省教育廳馬廳長要來視察,我見樓頂上學生們亂晾亂曬、彩旗飄飄的有礙觀瞻,就讓他抓緊清理一下。"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許海冰仰望天窗,計上心來……

在小尤的監督下,407室內所有的沈大興遺物都被一一清查整理,由兩名保安分類打包取走。

"……這昨晚還真的有位不速之客在許海冰之前捷足先登?要是真的話,他是有備而來呢?還是小蟊賊偏巧闖入?……"大餘盯著天花板上光禿禿的吸頂燈座,皺眉念叨著。

小尤翹著二郎腿坐在電腦前,嘴裏哼著小曲,沒有接茬。

胖保安進來了,不吭不哈地隻顧低著頭滿屋亂找。

"你尋摸什麼?"

大餘忍不住問。

"我先前用的那捆繩子啊,怎麼一轉眼不見了呢?"胖保安說著趴地下搜尋。

"我當你錢包掉了呢。一捆舊繩子,有什麼大不了的。"

"噯,那可是我太爺爺藏在櫥櫃裏的東西啊,我是趁他沒睡醒偷偷拿來的,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用拐棍打我。"

"你肉厚,打兩下也就跟替你撣撣灰一樣。去找剛才走了的保潔員去,八成被他們和碎玻璃茬一起當垃圾掃走了。"

"啊?那還得了!"胖保安連忙爬起來追出去。

大餘見小尤這半天坐在電腦前一言未發,便走過去問他:"噯,你看見大胖瓜今早拿來的那捆繩子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