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我來帶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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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香樓,建安最大的尋歡之處,軟香綾羅沉迷了多少人,這裏的夜夜笙歌又讓多少人暫時的忘卻了逸香樓外的悲歡和離合。
逸香樓的老鴇叫我紫蘇,她說她初次見到我時,我便是在一片紫蘇花田裏。
也許那時的我,不過是在等去替我煎餅的爹回來,又也許,我隻是被遺棄在這裏。
那一年,我五歲。
老鴇那一日看我時的笑容就像她對著那些來逸香樓的男人一樣,她摸摸我的臉說,“可真是個美人胚子。”
那時我還小,還來不及學會如何辨善惡,聽著這樣的誇獎我笑得很開心,她說她知道我爹在哪兒,我也便滿心歡喜的跟著她去找我爹。
也是在那一日,她帶我回到了這裏。
自此,我便被逼著學唱歌,學跳舞,唱的不好,跳的不好,那便沒飯吃,還得被罰做粗活,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在黑暗的柴房度過黑夜。每次她懲罰完我,她便會假惺惺的替我擦藥,說我要乖乖聽話,別讓身子受苦,其實我也知道她不過是心疼我的身子罷了。
從我知道這裏是個什麼去處後我想過逃跑,可每次都會被抓回來,打得半死。
直至那次後,我不再逃跑,被抓回去後,我拚了命的學跳舞,因為除了這裏,年幼無依的我再找不到比這裏更好學跳舞的地方,那一日起,我的人生除了跳舞便什麼也沒有了。
每次累到倒下,再爬起來,倒下,再爬起來。
終於那一年,我十八歲。
我已成為逸香樓跳舞跳的最好的姑娘,紫蘇的花名一夜傳遍整個建安城,而我的踏燕飛也被外麵的人傳為世間最美的舞。許多慕名而來的公子哥花重金隻為看我跳一支舞。
老鴇亦是不再待我刻薄,用的,穿的,吃的全是樓裏最好的,自此她對我也是千依百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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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是在那一日出現的。
逸香樓難得的在晌午便忙碌起來,在睡夢裏被外麵的喧嘩聲吵醒,便不耐煩的叫了蘭兒進來詢問是怎麼回事,一問才知今日城中最大的財主劉員外包了逸香樓,說是要好生款待一位遠來的貴客。
我很好奇,逸香樓並非什麼好去處,即是貴客哪有在妓院招待的,蘭兒才笑著說那貴客就是為了要看我的踏燕飛才指名了要來逸香樓的。
如此一聽我不禁輕哼出聲,新的一日,又要開始了。一時無話便宣了她下去,躺回床上,我卻已再無睡意。
每日這樣的生活我早已厭倦,隻是老鴇說得對,即使我是一名藝伎,可是倘若哪天我離開了逸香樓,在別人眼裏我終究是風塵中人,不比那些閨閣中的姑娘,自不會被人看得起,日子不會好過多少。而倘若我乖乖待在逸香樓,雖過的不快活,憑我今日的地位,至少沒人再會給我眼色看。
本是躺在床上閉眼休息,可外麵的喧鬧聲並未減少半分,索性叫了蘭兒進來替我梳洗。
透過鏡子,我看著身後衣架上掛著的黛雲裳,上麵是繡工精心繡織的十八朵紫蘇花,那是在我十八歲生辰之日老鴇送我的禮物,也在那一日,我因一曲踏燕飛紅遍建安。
沒人記得那一日是紫蘇的生辰,隻記得那一日紫蘇的風頭搶過了所有逸香樓的姑娘,包括逸香樓的上一任花魁杜鵑。
那一日杜鵑的臉上難得的有了一絲笑容。
自那日過後,它便每日孤單的被掛在那裏等著被我穿上再為那些看客舞出那支踏燕飛,就像我,在這裏日複一日的過著同樣的生活,等待著一個未知的未來。
與往日一般,一切收拾妥當,蘭兒便去替我叫飯菜。
回來的卻是老鴇。
每一次,若是夜裏所來的客人是顯貴之人,老鴇都會進來一番叮囑的。
這一次,亦然如此,我甚至已經知道她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