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到了上陽關見到他,總在不經意間有些惶然無措,這六年發生了太多的事,讓她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方式麵對他,而每當有這種心思的時候,她總是不敢去看他,譬如此時。
沉默,又是無邊的沉默。
正在這時,一名侍女進了院子,望了望他們,出聲道:“燕姑娘,府外來了一匹馬,冬青說那是關外的馬,讓姑娘去看看是不是你的。”
是流星吧!
煙落朝楚策望了望,起身出門,到了後門便看到馬兒嘶鳴的聲音,抿唇一笑:“流星。”
馬兒一聽到主人的聲音,親昵地歡鳴一聲。煙落牽著她進到府中,到馬廄喂食草料,而後幫它刷著毛,馬兒很是舒服,舔了舔她的手,而她並不知道流星已經在岐州見過了修聿。
“還是你好,什麼都不用操心。”她探手撫了撫馬頭,清秀的眉宇染著淺淡的憂傷,喃喃道:“為什麼,我的人生怎麼走都是錯的?”
以前如是,現在亦如是,她隻是希望找到一條正確的路,過遠離權謀爭鬥的生活,六年的歲月,爭權奪利,仿佛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心血。
“我不想虧欠任何人,更不想傷害任何人,到頭來……”她無力地靠在馬廄的柱子抱膝坐在地上,聲音帶著說不出的疲憊“誰都虧欠了,誰都傷害了,最不該傷害的,卻傷害最深。每一天,呼吸的每個瞬間,都在告訴我我欠了他什麼?最該死的是我啊……”
此刻,她再也不是漠北那冷靜果敢的領主,她是一個卑劣的罪人,她忘恩負義,她薄情寡義,回首在看這走過的六年,她所做的一切,是那樣可笑。
真相照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可是為什麼心裏的傷痕依舊存在,她不可以將那十三年當作沒發生過,亦不能當這六年是夢一場,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楚策,如何償還他所付出的一切,她甚至想過以命還命,可是……她手撫上腹上,這個孩子……
她一想像母親那樣,做一個好妻子,做一個好母親,可是任她如何努力都難以做到,她將無憂不管不顧多年,辜負了楚策,傷害了修聿……
身形單薄的女子抱膝坐在馬廄,低低哭泣,聲音淒惶而無助。誰又能告訴她,她的人生該怎麼走下去,才是正確的,才能不傷害身邊的人。
馬兒望著她,突地跪在了地上,偎在她旁邊,蹭了蹭她的手臂,似是想安慰她又似是想要告訴她什麼,她抬頭,重重吐出一口氣,滿是辛酸和滄桑。
煙落抬手撫了撫馬兒,深深吸了口氣,對自己輕聲道:“要堅強!”
她站起身來,一抬頭,看到一身青色長衫的俊拔男子正站在馬廄之外望著她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