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起碼……朕不會像你,棄妻兒於不顧,坐在他們血肉白骨霍積的皇位,你安心嗎?”修聿麵色微沉了幾分,這不是恨,隻是為那個女子不值。
煙落不動聲色側過頭去,眼前一幕,說不出的諷刺,錯過的人,愛錯的人,齊齊站在她的眼前,隻是她又何曾想到,他們的糾纏還在繼續,這一生都難了斷。
楚策沉吟不語,薄唇抿唇鋒銳的線條,瞥了眼背對而立的纖細背影,唇角勾起微不可見的苦澀,拂袖起身道:“還是明日再議吧!”
煙落抿唇撐著桌案,背對著兩人,誰也沒看到她麵色如何。
楚策轉身走了幾步,不經意瞥見修聿腰際的鬆石,那樣熟悉的繩結,鮮豔的紅色刺得他眼睛直發疼,與修聿擦肩而過之時,他頓住腳步,沉聲道:“朕從未後悔,亦無愧於心。”
修聿冷然一笑:“好一個從未後悔,好一個無愧於心,但願百年之後,你在黃泉地下見到她能說得出來。”沉吟片刻又道“或者,你是根本見不到她的。”
楚策麵色無波,或許,真如他說吧,他是見不到她的,他是該下地獄的。
“既然皇叔那麼在意,當年若是坐上那皇位,或許娶她的人就是你了。”楚策聲音冷沉,辯出悲喜。
修聿身形一震,眸中風浪驟起,卻未能開口說出一句話來。
楚策長步離去,挺拔而孤傲的身影顯得格外寂寞,無人可見的眉眼間抹不開的濃重。
雲起閣內,一片沉寂,輕風穿窗而入,吹得桌上的書卷嘩嘩地翻開來。
任重遠悄然退出屋外,望了望消失在長廊盡頭的背影,無聲歎了歎氣,帝王專情便是禍,這便是命吧!
“修聿。”煙落低低喚出聲。
“嗯。”他回過神來,應道。
“等漠南的戰事結束了,我跟你去中州。”她背對著他,低聲說道。
輕風帶著她的溫柔的聲音落入他的耳際,讓他恍然不敢置信,麵上難掩的欣喜之色,快步上前追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她抿唇輕笑,點了點頭,站在麵前的男子麵上綻起大大的笑容,比外麵的陽光還要燦然耀眼。
西苑雅閣之內,墨衣錦袍的帝王疲憊地坐在榻上,低眉從懷中取出一枚簡單的玉佩,玉佩上套著一個陳舊的同心結,有些陳舊和褪色,卻依舊可看出這編輯繩結的人當初是多麼用心。
他斂目靠在榻上,修長粗糙的手將玉佩輕輕握起抵在心口處,微不可聞的歎息:“煙兒……”
六年了,漫長的六年,他每年對著空蕩蕩的駐心宮,心中亦是空空如也,什麼都填補不了這個巨大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