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楚策與百裏行素回到莊內,任重遠正從雲起閣出來,見到兩人含笑點了點頭,朝楚帝道:“領主近日為準備作戰計劃一直未作休息,有些舊傷複發,天亮之後,就由在下陪楚帝一道去軍營視察。”
楚策薄唇微抿,點了點頭,沒有追問下去。
百裏行素打了個酒嗝,往房裏走,咕噥道:“別不是他們兩見了麵,因私忘公,顧著談情說愛去了吧,嗬嗬……”
任重遠看到那年輕帝王背影驀然一滯,驟起的夜風得他寬袖翻卷,青絲飛揚,他怔然立在風中半晌未動。
“楚帝還有事嗎?”任重遠出聲詢道。
“無事。”楚策沉聲道,舉步朝著落腳的院子走去。
任重遠望著那道孤傲的背影融入到無邊夜色,不由思量,這個來漠北真的是為漠南的戰事,還是為領主而來的?
這個人心思太過深沉,從未有人看得透他的心思,從不好女色的楚帝竟然會跟著百裏宮主在瀲香閣一待便是數個時辰,即便他這見慣權謀爭鬥的人也難猜其心思幾何?
楚帝,夏皇,還有一個神秘莫測的百裏流煙宮主,領主與這些人牽絆頗深,隻怕注定這一生都不得安寧了。
紅顏亂世,亂世紅顏,這萬裏紅塵一個柔弱女子的命運又該何去何從?
楚策回到院中,進到房中掩上門便沉聲喝道:“出來吧!”
玄武悄然現身,低首跪地:“皇上,漠北領主和夏皇去了朔州城外的村子,北燕的初雲公主與其母儀貴太妃隱居在那裏。”
玄衣墨發的帝王默然點了點頭,也沒掌燈便在榻上坐了下來,動作很慢,仿若是已經疲憊之極又行動遲緩的老人。
“皇上!”玄武略帶擔憂地出聲。
楚策微微抬了抬手,出聲道:“百裏行素有何異動?”
“他每日除了在莊內休養便是去瀲香閣喝花酒,並未有任何異動,會不會是咱們多慮了?”玄武忍不住出聲問道。
“但願如此。”黑暗中的帝王聲音冷沉,看不清他麵上神色幾何。
“北燕皇族的人多數都在漠北境內,需要通知大將軍王嗎?”玄武試探著問道。
楚策斂目沉默,半晌之後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燕京被人害成那樣,她都還要保這些人,他再堅持拿人不過又會興起兵禍而已,漠南的戰事在即,不能再出亂子。
“如果皇上實在擔心計劃有變,不如跟領主和盤托出,也許……”玄武忍不住出聲道。
“朕自有安排,你好生注意著朔州和東齊的動靜就好。”楚策冷聲打斷玄武的話。清冷的月光自背後的窗子照進來,讓他整個人更顯得孤傲而冷漠。
玄武垂首,沉聲回道:“是。”
天下誰都知道西楚大帝鐵血無情,可是誰又看到他背後的苦,數年來東齊虎視眈眈,進中大臣各自為政,如此內憂外患的西楚竟然在他手中漸漸壯大起來,這其中艱難沒有親身經曆的人是難以想象出來的。
玄武悄然從莊內離去,他依舊坐在榻上一動不動,直到天明。
安陽村內,初晨的陽光悄然照入房內,陽光照耀下榻上的女子麵容蒼白得幾近透明,秀氣的輕輕蹙著,榻邊支著頭斂目淺眠的男子被一陣清風擾醒,望著榻上依舊沉睡的女子,修長潔淨的手指輕輕撫過她蹙起的眉頭,溫聲喃喃道:“連睡覺都這麼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