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策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輕輕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喃喃道:“確實是朕送刀上門的。”
她一再反對,他便也沒再堅持往裏走,再走進去確實危險,這死亡之海此刻平靜得讓人心安,然而隻有真正從其中經曆過的人才會真正明白它的可怕。
“朕好似也沒得罪過你,從鳳陽到燕京,再到如今,朕也不止一次幫過你,領主卻是一見朕跟見了仇人般的,為何?”楚策騎著馬與她並騎而行,側頭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煙落冷然一笑,沉聲道:“楚帝是不是忘了,本主如今還是西楚的頭號通緝要犯呢?況且……您也不止一次想要我的命不是嗎?”在皇極大殿上差點將她掐死,令刑部將她們姐妹二人處死,這一樁一件曆曆在目,她如何能忘?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更深的恩怨。
楚策麵目冷然,隻是平靜地望著她,淡聲道:“朕會下令取消通緝令,何況如今天你已經不是蕭煙落,而是燕綺凰。”
煙落聞言冷笑,側頭望著月光之下一身黑色錦袍的男子,曾經那樣熟悉的麵容卻在她眼中那樣陌生而遙遠,他是君臨天下的西楚大帝,他是一次次將她逼入絕境的仇敵,再也不是曾經會保護她的清俊少年,她秀眉一挑:“本主是不是可以問一句,楚帝處心積慮幫助本主,莫不是對本主有意思,看上了本主不成?”
楚策聞言冷峻的麵容勾起一絲難得的笑意,一瞬不瞬地望著著她:“如果是呢?”
“我對你沒意思,今日你幫我助我,不過是各取所需,公平交易,他日戰地相見,本主絕不會留情。”她漠然望著那張熟悉而陌生的麵容,字字冷寒如冰。
他淡然一笑,對她的話毫不在意,卻又如何想到有朝一日,她真的,說到做到了。
煙落一拉韁繩策馬揚塵直奔朔州城而去,剛一進城便看到城內一隊人馬疾馳而來,勒馬而望,那滿麵風塵的俊逸男子打馬而來,望了望跟在他身後玄衣墨發的帝王,眸中一閃而過的銳光。
“你怎麼來了?”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已經站在自己馬下朝她伸手的男人,她離開中州回來也不到十天而已。
修聿不說分說將她扶下馬來,理了理她微亂的發,溫聲斥道:“說好每天要寫信的,我已經五天沒收到信了,所以來了。”
“飛雲騎衛不是每天都有給你回報嗎?”她瞥了他一眼,低聲哼道,那十條尾巴可是忠心的很,連她一天吃了幾碗飯,睡了幾個時辰都往中州報,都這樣了,她還需要寫信嗎?
楚策高踞於馬上遠遠望著城門口,你儂我儂的兩人,突然輕輕一笑,苦澀無盡,清涼的夜風卷起一陣沙塵迎麵吹來,他睜著幹澀的眼睛,望著燈影綽綽下的人影,隻覺刺眼得緊。
任重遠不經意望去,觸到那道深沉而平靜的眸子,那一刻他看到了那個年輕帝王眼底刻骨的滄桑,明明隻是一個不到三十的人,卻好似已經是經曆了無盡歲月輪轉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