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微涼,斜暉脈脈,已經近黃昏,整座百裏流煙宮籠罩在柔和的光暉中,瑰麗而動人。
他指尖緋紅的花瓣隨風飄走,默默地望著近在咫尺的蒼白容顏,明明觸手可及,卻遙遠得讓他看不清她,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人在咫尺,心卻天涯相隔。
她側頭望著遠方,唇角溢著淡淡的微笑,似是陷入了悠遠的回憶之中,緩緩說道:“很小的時候,母親告訴我,說很遠的地方有一種荊棘鳥,它的一生隻會歌唱一次,歌聲婉轉如霞讓世間萬物之中無可比擬。自離巢的一刻,它就開始尋找著,不眠不休,隻為尋找那顆隻屬於它的荊棘樹,最後它會停在那株荊棘樹上放聲歌唱,至長至銳的尖銳穿透它的身軀,然後就會死在那株樹上,隻為一生一次的絕唱。”
百裏行素默然聽著,鳳眸之中一掠而過的清光,喃喃道:“很美的故事。”
“那時候母親說,每個人一生都在尋找那樣一顆屬於自己的荊棘樹,可是……”她移目望向他,目光沉靜而淡然:“師傅,我不是你的那顆荊棘樹。”
百裏行素聞言輕然一笑,一瞬不瞬地瞅著她:“尋找樹的是那隻鳥,到底是不是,也是由那隻鳥來決定,而不是那顆樹。”
他若是那隻鳥,她必定就會是那顆承載他一生的荊棘樹,明明知道會殞身,也會毫無猶豫地飛過去。
“你也不是那隻鳥。”她淡淡說道,那樣的愛情,那樣的人生,太痛苦。
百裏行素垂眸撇了撇嘴,低聲咕噥道:“那什麼破鳥,找死。”修長如扇的睫毛掩去了他底蕩漾的笑意,這是她第一次說起過去,讓他恍然覺得他們之間已經近了一步。
她無奈搖了搖頭,深深吸了吸氣站起身來:“天色不早了,姐姐和連池回來了,我回去看看。”
百裏行素起身負手跟在後麵,唇若櫻花,漾著淺淺的笑。她走了好一段側頭一看,他依舊在邊上笑笑地望著她,擰眉問道:“你笑什麼?”
“心情好而已。”百裏行素揚手折了支桃花,在鼻間輕輕嗅著,聲音漫散,一臉愉悅。
剛從後山下來,便見蕭清越和連池急急忙忙跑了過來,看到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你可終於醒了,再不醒我真準備宰了那狐狸精了。”
百裏行素頓時麵色黑如鍋底,兩步便逼上前去,鳳眸一揚道:“你宰了我試試看,你身上不是有刀嗎?本公子現在內力全無,任你宰割,你捅一刀試試看,不捅我看不起你!”
連池無奈地翻了翻白眼,上前悄然替她把了脈,低喃道:“還好燒都退了,脈息也恢複過來了,這一個月差點沒把咱們三個急死,真的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
懶得理會那邊爭吵不休的兩人,連池帶著她先行走了,走了良久,她忍不住出聲問道:“師傅內力全無的事……”
連池聞言扭頭望了望遠處的人影,走了良久才出聲回道:“好像是在燕京跟什麼人交手受了傷,回來又替你醫治,所以才會格外虛弱,不過好好調養過幾個月就好了。”
受傷?!
百裏行素的身手何等了得,還有人能傷得了他,是何等的高手?
她扭頭望了望遠處還在與蕭清越兩人打鬧的人,他們相識六年,她從來不曾真正看清他,他總是在笑,總是那樣風流不羈,可是隻有在低眉吹塤的那個憂傷男子才是真正的他吧!
歡笑也好,風流也罷,隻是為了掩蓋那個孤寂的靈魂。
“我和蕭姑娘托瓊華夫人買了些珍貴藥材,中州也有人送了東西來,你和師傅的傷很快就會調養好的。”連池輕笑著說道,他既不會武,又不會殺人,所有的隻有這身醫術而已。
她含笑點了點頭,淡聲問道:“這兩年都是你在這裏?”在樓蘭時隻有連城跟著,想來連池是留在了百裏流煙宮。
“嗯,總要有個人留在這裏看著,倒是你一個人在漠北,看人都瘦得一隻剩一身骨頭了。”連池打量著一身弱不禁風的女子道,笑著道“蕭姑娘從中州要了廚子過來,說要把你養胖起來。”
兩人一路說著便回到了莊內,她剛沏好茶,蕭清越便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接過她遞來的茶一飲而盡,一拍桌子坐下:“這狐狸精太可恨了,你再好一些咱們就去中州,要不是連池知道進來的密道,我們就被害死在外麵的桃花林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