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我找到煙姑姑了!”無憂小小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笑。
煙落抬眸望著水榭之上的兩人,眼底一閃而過的異色,瞬間歸於清寂。燕初雲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俏麗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皇姐,你怎麼也在這裏?”
她淡然輕笑:“剛陪父皇下完棋準備回宮。”
無憂小眼珠滴溜一轉,小跑著步上水榭,拉著燕初雲便走:“雲姐姐,我要抓魚,你幫我抓。”
燕初雲望了望修聿,抿了抿唇還是隨著無憂去了,要是這小家夥喜歡上她,聿哥哥也一定會對她刮刮目相看的。
四周沉寂,純白的柳絮隨著輕風漫天飛舞,絕美如畫。
他靜然望著碧柳依依中的女子,眼底帶著微不可見的悲傷與歎息,明明她就在眼前,卻感覺一轉眼她就會飄然而去一般,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她抬手撥開垂柳,朝水榭走來。他微一怔,唇角無聲揚起,笑意越來越耀眼,隻因她一個小小的動向:“我以為你又轉身就跑呢?”
她沉吟片刻直言問道:“你……知道大昱嗎?”眼底一閃而過的隱恨。
大昱?!
他瞳孔微縮,眼底一抹淡淡的清光掠過:“燕皇告訴你的?”關於大昱的事,多是隻有四國的皇帝知道,在北燕除了他沒有誰會告訴她這些。
“嗯。”她輕聲應道。
“你恨大昱?”他側頭望著她鄭重問道。
“勢不兩立,不共戴天。”語氣清淡,話音錚錚,讓人不寒而栗。
他斂目歎息,開始明白她的冷漠定是與這大昱和蕭家脫不了幹係:“所以……當初你以為我是蕭家背後的大昱人?”所以才會與蕭清越聯手想借楚策之手對付中州,原來如此。
“是。”她坦然應道。
他含笑望著她,緩緩言道:“你就不怕我在穀底的話是騙你的?也許……我真的是蕭家背後的人?”
“如果你是,現在的你應該是坐在西楚皇極大殿上的人了。如果你是,就不會那麼費心隱藏無憂的身份了。”她平靜地說道,他有太多機會去奪取那個位置,卻沒有那麼做,隻是安居中州。
“皇極大殿太冷,我可不喜歡。”他一笑若朗月清風。他隻要一方靜土供他生活就足夠,拿鮮血與白骨堆砌的皇位,他沒那個興趣。
她抬手拂了拂耳邊微亂的發,抬頭望著他,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人一輩子不是所有事情都可順心如意,修聿我們不是一路人,四國動亂將起,中州不會再有安寧,你會你該回的地方,守護你的家園才是正事。”我感謝你對我的包容和愛護,感謝你對無憂的疼愛,可是我有我非走不可的人生。
他聞言微怔,伸手握住她微涼的柔荑:“你要我看著你獨自在亂世中飄零掙紮,如果知道我們之間會有這樣的今天,當年我就不該那樣與你錯失。”另一手輕輕撫著她淺蹙的秀眉,似是想撫去她眉間所有的憂愁“過去的已經過去,你還活著,何必因為仇恨賠上自己的一生。”
她默然不語,卻不由憶起那段模糊的記憶,磅礴大雨中從墓地趕回府的少女病倒在路邊,依稀中有一雙修長幹淨的手伸向她。輾轉數十年,如今那個少年再度站在她的麵前……
無論是洛煙還是煙落,是欠了他這麼多難以償還的情啊!
她定定地望著他的眼睛,語氣清淡,話音錚錚:“修聿,你沒有經曆過最絕望的失去,就不會明白那種恨的痛苦,它就像是夢魘一般糾纏著我,像地獄的烈火一般炙燒著我的靈魂,這樣的恨……是無法救贖的。”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道出自己心中的一切。
他望著那寧靜沉著的眼睛,深深歎息:“你可知此刻燕皇在見什麼人?”
她纖眉微微皺起,憶起望川樓上那一番沉重的對話,心中泛起隱約的不安:“何人?”
“西楚大帝和東齊太子都瞅準了北燕,已經派了使臣前了北燕,我想不用我說,你該明白燕皇說那番話的意思了?”他平靜地說道“沒有哪個皇帝會因一人而置天下不顧,即便你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帝王家的寵愛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隻覺一股深冷的寒意自心底蔓延而出,燕皇的答案不言而合喻: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