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錦佑他……他已經去了……”
言畢,那小宮婢哭的越發大聲了……
萬籟俱寂的夜裏,充斥著刺耳的哭聲,楊懷繡卻好似沒有聽到。
她腦子裏空空一片,耳朵異常的靈敏,仿佛能聽到遠處黑幕下群山裏烏鴉的淒叫聲,她聽得如此清晰,像一把鈍刀,狠狠的割著她那早就已經麻木的心。
可是還是會痛,從來沒有那麼痛,像心生生的被挖走了一般。她不能呼吸。
吹來一陣刺骨的風,她穿的有些少。
她很冷,非常冷。不過沒關係,隻要跑到覽月宮就沒有事了,那裏永遠都是那樣溫暖。
楊懷繡不顧身後小宮婢的追趕和呼喚,使勁的跑著,好幾次猛的跌倒在地,她又立馬站起來跑。
帝凰宮離覽月宮很遠很遠,她不知道她跑了多久。她隻知道她跑到覽月宮的時候,覽月宮還是如往昔一樣燈火通明,照亮了她回家的路。
兒時,無數次從外麵玩耍回來。不論玩的有多晚,那個地方的燈總是為她長明,那個人總是站在門口等她。
一定還是這樣的,楊懷繡疾步的跑著,她在覽月宮門口停下,怔怔的望著那空蕩蕩的門口,一個人也沒有。
她輕吸了口氣,她堅信,他一定在裏麵等她,一定是。
似是怕打擾到他,她走進覽月宮的時候,不跑了,步子放得極慢。
她走到偏殿不遠處的時候,看見偏殿的燈亮著,在漆黑的夜裏顯得那樣突兀。
她急忙抹掉她臉上不知何時已肆虐的淚水,慢慢的走進了偏殿。
還是那個簡樸的房間,還是那個縈繞著他清香的地方,一切都是她最熟悉的,最留戀的。
那個人躺在床上,臉頰瘦得凹下去,薄唇緊抿,身形消瘦。麵容卻安詳,仿佛隻是在熟睡。
她在他旁邊坐下,露出一個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看,他隻是在睡覺。等他睡醒了,她就跟他認錯。每一次她做錯了,他都會原諒她。
她顫抖著將頭趴在他身上,抱著一片冰冷,楊懷繡止住了哭聲,有些癡癡的說:“師傅,懷繡知錯了,你別不理我,你起來,原諒懷繡好不好……”
趙鈺不知何時已進來,麵無表情的說:“他已經死了。”
仿佛什麼猛然炸裂開來,楊懷繡霍然睜大眼睛,轉頭對他咆哮道:“他沒有死!隻是我做錯了,他暫時不理我罷了”
趙鈺眼底閃過一抹痛意,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長夜漫漫,燭光朦朧。
燭光照耀下的柳錦佑薄唇微揚,仿佛走得無牽無掛。
楊懷繡卻木然的反複撫摸著柳錦佑的眉眼,嘴裏呢喃著,師傅別睡了…你起來看看我……
那一夜,是那樣長,長得好像那一夜就是楊懷繡的一生。恍惚入夢,恍惚夢醒,又恍惚還是夢,卻早已是現實。
恍惚夢裏,她擁有著一切。
然而一朝夢醒,卻發現,原來自己早就已經失去一切了。
那一夜,她所做的就是撫摸著他的眉眼,一刻也不肯放棄。仿佛隻要這樣,他就真的能再次醒來。
其實她心裏比誰都清楚,那個人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