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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那年暑假，季薇薇被送到鄉下爺爺奶奶那裏。
天很藍，雲很輕，微風將泥土的新鮮氣息輕送。
季薇薇臭著臉坐在滿是黃土的門墩上，也不管自己身上的白裙子是她最喜歡的，最舍不得弄髒的。
爸爸正在和爺爺奶奶告別，季薇薇看著他滿臉的笑意在眼角處堆出了皺紋，是一種歲月不饒人的難堪。
於是季薇薇大聲衝他喊：“你真的要娶那個女人嗎？她比你女兒才大七歲！你好意思？”
空氣頓時凝結，長輩們臉上的尷尬無處藏匿，季薇薇略帶得意的繼續刻薄：“很經典的錢色交易，對嗎？”
爸爸似乎對她這樣的尖酸都習慣了，低頭沉默著拉開車門，然後，那輛黑色寶馬就遠遠的開走了。
爺爺奶奶一直跟著走到路口，目送了很久，回來時發現薇薇已經不在門口了，走進屋裏，看見她和衣在床上躺著。
“薇薇，吃西瓜不？奶奶給你取冰鎮西瓜？”
“嗯。”季薇薇看著窗外遠逝的雲彩應了一聲。
“好的，西瓜可甜了呢……是你二爺家的小叔種的哦……”
奶奶囉囉嗦嗦的去了，不一會兒聲音又隱隱的傳過來：“沙瓤的……在冰箱放一放很好吃的……”
季薇薇跳下床。
一口氣連吃三牙，她才抬頭，眼睛紅紅的問：“爸爸就非要和她結婚嗎？”
奶奶也拿了一小牙陪著她吃：“你媽媽都走了十年了，難道你希望你爸爸一輩子不結婚？就……一直一個人？”
“他不是有我嗎？”季薇薇搶白：“哪裏一個人了？我以後也會照顧他的。”
“哈哈……”奶奶笑笑，想說什麼又止住了，然後歎一口氣：“傻孩子……那不一樣的……”
薇薇吃完手裏的西瓜，扔了瓜皮癱軟在沙發上，老氣橫秋道：“傻孩子啊……大人的世界你不懂喲……”
奶奶笑了笑，卻沒有應她。
季薇薇又道：“我沒有爸爸了。”
“瞎說！你爸爸隻是結婚了而已，而且你還有新媽媽了，多好。”
季薇薇垂下眼睫：“是啊，我有兩個媽媽了，可是她們都不愛我。”
奶奶收拾桌麵的手頓住，季薇薇站起來跑出大門。
爺爺從外麵進來，有些擔心的問：“薇薇怎麼了？怎麼跑出去了？”
“讓她去吧。”奶奶又歎一口氣：“苦命啊……”頓了片刻想起孫女兔子似的眼睛，也忽然升起了一股怒氣：“你說說，何美蘭這個當媽的怎麼就這麼心硬呢……十年了……十年了也不回來看看她的孩子，是死了是不是？”
爺爺坐下來抽著旱煙，沉默。
“好歹也是她身上掉的一塊肉呢，怎麼就不知道疼呢……天殺的女人，真是可憐我的孩子……”奶奶說著眼淚又上來，掏出手帕擦了擦。
季薇薇低頭走在鄉間小路上
兩邊的玉米已經半人高了，綠油油的葉片邊緣，在夕陽下泛著一道道夢幻般的金光。
鄉下主要幹道已經被鋪蓋了瀝青，但是這種比較窄的小路還保持著原始模樣。
路邊的小野花迎著風在羞澀的搖曳，是一種欲拒還迎的引誘，季薇薇卻沒有心情去采摘它們。
她茫然又不想停下的一直走。
村子四周她都是很熟悉的。因為自從媽媽和爸爸離婚嫁到別處之後，她就會在寒暑假的時候被爸爸送到爺爺奶奶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