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嗔了那和尚一眼,卻未阻止他的離去,隻是望著那個挺俊的背影獨自喃喃:“芙蓉白麵,不過帶肉骷髏;美顏紅妝,盡是殺人利刃。罪孽!罪孽!”
眼見沙塵褪盡,那少年才徐徐轉身離開,不知又想到什麼,一邊走一邊大笑狂言:“晦星起,苦海墜,世世緣,生生滅。”
話音未落,人卻是不見了蹤影。
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怪異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在攪動了滿城人的驚恐心之後。瞬息間風停雨歇,陽光微灑,如同碧藍的海水一般,清澈浩瀚的天空中再也找不出一絲的陰霾。如果不是殘垣破敗的街市屋瓦,很難讓人相信,剛剛發生過一場破壞性極強的風暴。
風暴過後,南燕國丈府的後花園裏,一眾奴仆丫鬟卻陷入了另一場驚恐和不安。
被狂風吹散了發髻的茗芽和蒼草站在荷花池旁驚慌失措的大呼小叫,找來一大推人救她們的小姐。她們倆怎麼也沒弄明白,四小姐和七小姐,在花園打架打的好好的,怎麼會被那陣怪風吹進池子裏去的。
七小姐倒是無所謂,反正府裏沒人拿她當做小姐看,是個人都能欺負她。但是四小姐可是老爺和大夫人的掌上明珠心頭肉,更是當今皇後疼愛有加的嫡親妹妹,要是有個好歹,她們倆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賠的。
等蔓菁聽到呼叫聲跑過來時,佐青蘿和佐青煙兩位小姐已經在荷花池裏泡了許多時間。就像是兩朵睡蓮,並蒂而開,嬌豔而詭異的漂浮在荷花池的水池中央。
堤岸邊上這些聞訊趕來的丫鬟仆婦沒有一個會水的,站在岸邊隻知道鬼哭狼嚎,半點忙都幫不上,還添亂。蔓菁顧不得了,橫豎是一個死,說什麼都要把兩位小姐救上來。
“撲通”一聲,蔓菁跳到水裏,像一聲驚雷喚醒了岸上的一幹閑人。不會水去救人是死,站在岸邊看著小姐落水不救也是個死,看你怎麼個死法不同而已。
醒悟過來的人群這才跟隨了蔓菁,豁出命似得,大義凜然的紛紛跳入水中。大家七手八腳的去拉扯兩位小姐,好歹把兩個女娃娃撈了上來。兩個人卻是麵色青白,眼不能轉,嘴裏咕嘟咕嘟隻會冒泡。
這可嚇壞了佐府裏一眾人等,四小姐佐青蘿可是金枝玉葉,絕對不能出差池。一大推丫鬟、仆婦又是推拿,又是更衣,又是請大夫,又是生火盆,搞得整個佐府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特別是隨身侍候佐青蘿的幾個貼身丫鬟,更是哭的梨花帶雨,淚珠兒跟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滴滴答答灑落一地。就連一向老成持重的蔓菁也被嚇得臉青目赤,雙手不受控製的輕輕打顫。
可任你怎麼折騰,嬌貴的佐青蘿就是不見醒,倒是那位賤命一條的草根小姐佐青煙醒轉的很快。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裹在被子裏被隨意丟棄在柴房的佐青煙,晃晃悠悠的舒醒了過來。
緩緩睜開雙眼,蕭威腦袋昏昏沉沉,眼前朦朧模糊的出現一片影像。古樸的窗櫞,被土灰細細勻抹過的牆壁,粗細相間的香樟木支撐了青綠色的瓦當。房間裏雖然堆放了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但卻被這個房間的主人收拾的整潔清爽。
蕭威蹙起眉頭,他奇怪自己怎麼知道有關這個房間主人佐青煙的一切。心中升騰出一種不詳的預感,蕭威掙紮想要爬起來。可是腦袋疼的厲害,仿佛是有人在他的腦子裏啟開了一場搖滾音樂會。耳朵裏是轟鳴的響聲,眼前有五彩的光暈。
蕭威無助的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晃,這是一雙稚齡女子的手,被雜役折磨卻依然細膩白滑,這是那詭譎的記憶裏佐青煙的手。蕭威的喉嚨裏不可抑製的發出一聲悲鳴,不會的,這一切都是夢,都是一場噩夢。這些統統都不是真實的,蕭威拒絕接受自己斷定出來的答案。
他寧可相信自己是死了,去了陰曹地府,他也不能相信自己穿越了。佐青煙,南燕國國丈和一個雜役婢子偷情生下的孽種,一個被烙上低賤和羞恥的私生女。一個被佐府上下隨意折磨,被至親家人們唾棄的賤奴。
更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他,蕭威,一個黑道風雲大哥,一場狗血的意外竟然穿越了,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小蘿莉,一個女人,一個隻有十三歲的女人。堂堂男子漢,一個鐵骨錚錚、呼風喚雨、風光一時的黑道梟雄從此要做一個蘿莉,這叫他如何接受,這叫他情何以堪。
在佐青煙的簡陋小院裏,再一次響起那種殺豬般的狂吼聲:“我堂堂黑道梟雄,讓我死在自己的假手雷裏就算了,還讓我穿越,穿越也就罷了,還讓我穿越成一個十三歲的小蘿莉,而且還是個婢子生的。這是誰設定的,揪出來,老子用金塊砸死你丫的。我是男的,雄性,你懂嗎?你給老子滾出來,我要做男人,你懂嗎?”
還好佐青煙的小院子了無人煙,偏遠僻靜,沒什麼人能聽見她的咆哮。就算有人聽到一星半點的也都當她在發瘋,不會有人去搭理。佐府裏所有人的主意力都高度一致的保持在了佐青蘿哪一檔,至於她佐青煙嘛,隨便她要死要活,是沒有人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