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蘭眉心一跳,調整一下坐姿,心想,後續來了。
大塊頭當先掃一眼天台上兩個人的狀態,目光閃動,看向精壯小夥兒的眼神裏多出一抹隱晦的嘲笑,勉強沒在自己的瞳孔之中映出“人傻”“被騙”二詞。
精壯小夥兒沒什麼精神,真心沒有發現。其他人事不關己,自然假作沒有發現,裝聾扮啞。
大塊頭上來不繞圈子,直抒胸臆說:“想不到天台上居然沒留下一點痕跡,你做得倒幹淨。可是你敢肯定你那帳篷裏也能這麼幹淨?人是你殺的,又不是露天動手,你動手的地方隻有帳篷。”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陳秀蘭當下也不含糊,開門見山說:“不過你得首先證明‘人是我殺的’這個假設,帳篷作為殺人現場的推論才有機會成立。”
大塊頭咄咄逼人:“我的證據就在你的帳篷裏。”
陳秀蘭不想因由果、果推因,因因果果陷入邏輯死循環——這種哲學範疇的雅趣,她偶爾翻出來跟小章子小證怡情一下,實在不指望付諸實踐,最終解決實際問題。
利落起身,一手抄兜走到帳篷門前打起帳簾,她示意幾人:“請進。”
不是她軟弱妥協、任人拿捏,也不是她不想事前提條件、秋後算總賬,實在是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厭煩了這樣無休無止的夾纏不清。三天兩宿的零睡眠讓她精疲力竭,第一次殺人讓她心神交瘁,她太需要一個人獨處一下,把一身的屎尿汙垢洗掉,把一身的勞累憔悴洗掉,把一身的血腥戾氣洗掉。
冷眼看著五個人連番入內。大塊頭和啤酒肚局長東查西找,連布料的縫隙都沒有放過,結果一無所獲。到底啤酒肚圓滑,迅速堆起一嘴歉意的笑,剛要說什麼,被她一眼製止住。
不理會神情變換莫測的大塊頭,陳秀蘭態度異常強硬地對幾個人說:“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們可以繼續懷疑我,堅持懷疑下去,永遠懷疑。但是不要指望我還會像今天這樣,使出足夠的耐性,最後隻是為了證明一些根本與我無關的東西。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誰再試圖拿這件事情來打擾我,不管是誰,我一定會用最簡單、最有力的方式告訴他:說我殺人,我還真不是那枉擔虛名的人,少不了把它做實,大家滿意!”
眾人聽了,反應不一。
絡腮胡子有意無意斜一眼一字粗眉,陰陽怪氣悄聲說:“我說什麼都不頂用,親眼見著了吧?這年頭,全靠自己一個人還TM撐到現在的,能是什麼好惹的?她願意講理,讓著跟你過兩招;不講理,直接撂倒。”
精壯小夥兒見鬧劇收場,說不出心裏是平靜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悶頭轉身正要下樓,卻被一聲透徹屋頂的叫罵嚇了一趔趄:“蒼天大地!我的兒啊,你在哪兒?你快來啊,你娘就要被一窩小狐狸精害死了!”赫然是王母的聲音。
他穩穩了身子,一邊像一個炮彈一樣往下衝,一邊怒吼:“誰欺負我娘?我撕了他!”
其餘四人紛紛借機遁走,獨留下陳秀蘭依然靠了躺椅,看陽光寂寂、凜風冽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