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龍他娘不說話，隻是將書遞給我。我接過書，這書我太熟悉了，書皮、書名、裝幀，無一不和我在倉庫裏發現的那本一模一樣。這本還要顯得更新一點。翻開書頁，也還是風靈子濟困蒼生那段話，但當我繼續向後翻的時候，看到的內容差點沒讓我蹦起來。回魂訣，尋魂訣、落魂訣，這都是我沒有見過的要訣，緊跟我殘缺那本的“拘魂訣”。往後翻，後麵還有許多我沒見見到過的要訣。“這……”我激動的快說不出話來了，“大嬸，你快告訴我，這書你怎麼會有？”喬龍他娘歎口氣，說道：“從你的氣息，我判斷出你修煉的道法和老喬是一路子，老喬他們這一路，是他的師祖黃道長所創，黃道長在鎮壓陀山的時候，發現前人流下的道術往往隻專精一方麵，善於堪輿之術的不善驅邪，善驅邪的不善養氣，善養氣的不善修仙，而專於修仙的，又對其他道法看不上眼。在與陀山諸多鬼物鬥法的過程中，黃道長將各派的道法總結提煉，創出了非常獨特的一門道術。這一門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倫不類，但卻十分有用。可惜的是，黃道長駕鶴西去後，他這一支就隻有喬家一脈了。喬家世代單傳，人丁不旺，所以，這一門的道法始終沒有傳開，也就不為人所知。也許，對道法略有了解的人，會發現這門道法一會兒看起來像茅山派，一會兒看起來像正清，一會兒又似乎是全真。但黃道長巧妙的做到了融會貫通，使得各派的道術之間並無衝突。就在老喬他們家傳到第5代的時候，出了一個奇人。”“你是說風靈子道長？”“正是，據老喬家傳下的家譜記載，這個風靈子本名喬不二，取的就是獨子獨一無二的意思。喬不二在十六歲之前，都不會開口說話。他爹以為生下了個啞巴，不禁懊惱萬分。但萬萬沒想到，喬不二十六歲剛過，比劃著說想要出遠門走一遭。當時外麵走兵，但臨泉村這裏相對比較太平，他爹不想讓他去。但道家之人向來信奉道法自然一理，覺得好幾輩人都沒有出去了，出去一下也未嚐不可。何況，喬不二有口不能言，當風水先生怕是不行了。他爹也就將希望寄托在喬不二成家後給他生下的孫子身上。喬不二這一走就是五年，五年以後，喬不二像個要飯的似的回來了，但令人吃驚的是，喬不二開口說話了。”“他這一開口說話，可把他爹他娘樂壞了。等喬不二洗刷完畢，換上幹淨衣服，他爹發現，喬不二的頭發已經半百。他可隻是個剛過二十的青年啊。喬不二告訴他爹，出去以後，他拜訪道教名山，偷師學藝，並結合自家黃道長所創的道法，逐一進行完善。現在的他，已經對各派的道法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這次回來，就是借助陀山得天獨厚的好風水潛心修煉的。同時，他出去這一遭，目睹了天下蒼生的疾苦，立誌要將黃道長所創這一門道法傳出去。黃道長傳下的這一門道法，向來不立文字，隻是在喬家父子間口口相傳，喬不二說要傳出去，他爹是大大的不滿。後來，喬不二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終於說服他爹，同意將這一門道法整理成書。喬不二也在二十一歲那一年，正式拜了祖師，並自取道號風靈子。風靈子潛心幾十年，將他所掌握的道法精簡提煉，濃縮成這短短的三本薄薄的書，二十八個要訣，你們不要小瞧這二十八個要訣，那可謂是包羅萬象，陰陽、五行、奇門、混沌，無一不涉及，真可算得上是道法奇書。”“那這三本書怎麼會分開呢？我那裏隻有一本。”“這三本書在成書後，一直是老喬家的傳家寶。直到老喬的父親，也就是我公爹那一輩，一次在除外給人看風水的時候，帶了一本在路上讀，結果，晚上在大車店遭了賊，不但盤纏被偷個幹淨，最關鍵的是這本書被偷了，連同書一起丟的，還有當時風靈子做的陰陽木盒。我公爹回來以後，覺得愧對祖先，在床上躺了幾天後，就一命嗚呼了。就在你們來的那一天，老喬對我說他能感覺到一股相似的氣息進了村，經過反複觀察後，他確定，在你身上，有這一門道法的痕跡。所以，他發現你們進山後，也就匆匆忙忙跟了上去。”“那喬大叔為什麼還把洞口堵上，打算害死我們呢？”喬龍他娘看著我的眼睛，說：“我能理解老喬，他清楚山中的所有‘陣眼’的重要性。二道溝那個道觀，就是八卦鐵的所在地，鎮著飛僵屍王，也是黃道長最後才鎮住的鬼物。老喬是怕飛僵現世禍害百姓，但到最後時刻，他還是不忍同門慘死在飛僵手下，將你們放了。”原來，喬山人經曆了這麼多的掙紮，想到這裏，我對他之前的不滿消失的無影無蹤。“那麼大嬸，現在喬大叔和喬龍都不在了，我隻是學到了一點皮毛，能給擔起守陣人這個角色麼？”喬龍他娘黯然說道：“其實，這個陣，到現在守不守，意義都不大了。”“啊！”我和丁胖子同時驚叫道，“那你的意思是？”“八卦鐵被毀，飛僵現世，作為‘五行化陰陣’的‘金眼’已經能力全消。而‘水眼’就在村裏，這兩年水也是日漸稀少，已經快幹涸了。”“你是說村口的那一眼泉，也是五個‘陣眼’之一？是啊，你們來村裏，難道沒聽村裏的老人說那是不老泉麼？”“聽說了，可我們以為那隻是傳說。”“傳說也有真的時候，這個不老泉，就是當時黃道長根據山中一眼暗泉布下的‘水眼’。”“那麼其他三個陣眼呢？”“其他三個陣眼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老喬山去看了長生木，說這個樹齡有幾百年的大樹，也出現了枯萎的跡象，怕是鎮不住了。”“那還要不眠火和永息土呢？”“不眠火是黃道長在山中一處極為低窪的地方，發現的一處‘地火’，據說已經燃燒了幾千年，黃道長將它改造成一處陣眼。永息土在陀山的最高峰，老喬也沒見過，據說隻有在每年陰月陰時去山頂，在太陰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山頂有一團灰白色的泥土，那就是永息土了。永息土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見過了。據說，永息土是天上玉帝的寶物，取其一點就可無限生長，一捧土就可以長成一座山，可鎮住任何妖物。相傳陀山就是永息土長成的。”“好神奇！”我忍不住讚歎道。“五處陣眼，三處已經作用甚微，恐怕這個‘五行化陰陣’，離破陣時日不遠了。”“那大嬸你的意思是？”“讓你做守陣人，隻是希望你能將老喬家這幾輩人所做的一點分內之事傳出去，喬龍一走，老喬家真的就斷了。這段曆史也就沒有人知道了，我是喬家的媳婦，是喬龍的娘。即使作為一個旁人，我對這個家族也是非常敬佩的，所有，以老喬留下來的這些東西做交換，我希望你能答應我這個要求。今後，你隻需要留著‘守陣人’這個身份，其實，這個陣，不用你守，已經快破了。陣一破，也就不存在‘守陣人’這一說了。”喬龍他娘說得有些悲涼，我聽著也是。“那麼，好的！大嬸，我答應你。”“好了，你能答應，我就安心了。我累了，你們先回去吧，明天早上，你來找我，我把老喬祖上傳下來的東西給你。”別過喬龍他娘，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原來這個不起眼的小山村，不起眼的一座陀山，竟然隱藏了這麼多秘密。眼下，這個秘密傳到了我這裏，我內心很糾結。喬龍他娘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將喬家所做的事公布出去，讓被庇護的人知道這個家族的作為。但是，我又怕這個故事太駭人聽聞，公布出去的話，會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煩。怎麼辦才好呢，我一時半會兒沒了主意。回答老何家時，老何的媳婦已經回來了。老何媳婦是見過丁胖子的，這次再見，顯得有些慚愧。畢竟，老何賣給丁胖子罐子的時候，她也在場。但丁胖子表示不計較，讓她高興了好一陣。吃過飯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一直在想喬龍他娘說的話。太多的信息向我襲來，一時讓我難以消受，輾轉反側直到後半夜才睡著。第二天一早，我吃過老何媳婦做的疙瘩湯，就匆匆忙忙來到了喬山人家。拍了好一陣門，都沒有開。該不會是大嬸出去了吧，我心想。又敲了一陣，還是沒人開。這大嬸不像是言而無信的人啊。我心生疑惑，壘了幾塊磚，踩著上了牆，翻進了院子。門虛掩著，一推就開了。我走進去，發現屋子裏靜悄悄的一個箱子擺在地上，箱子蓋著，但沒有上鎖。再看旁邊的床上，喬龍他娘安穩的睡著。我想，大嬸這是太累了，心力憔悴，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剛打算退出房間，卻發現她睡得有點怪，一點氣息都沒有。已經感覺到不好的我悄悄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她早已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