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罰跪(下)(1 / 3)

彼時景祈正和灼鳶爭辯僵持不下,灼華忽然出麵使局麵一瞬間的尷尬。景祈一時間並未理解灼華的意思,晃了一會兒神,方撫了撫壓鬢的蕾絲櫻花朱釵,粉櫻一般的春蠶眼一轉淡淡道:“你是誰?也敢出來管我的事。”景祈頓了頓,拉長了嗓音道:“聽聞中原為禮儀之邦,怎的陛下身邊的妃妾都是如此‘懂禮’的呢?”

灼華仍叩首,不卑不亢道:“嬪妾為長信宮貴人吳氏。素聞東瀛以櫻花、茶道為名,想來妍貴嬪娘娘便是如粉櫻一般的人物。隻是東瀛在那洶湧大海之中少有人知,想必景嬪姐姐也是生了誤會。才和娘娘有了衝突,還請娘娘莫氣,紅顏一怒失了東瀛的麵就不好了。”

灼華不知自己是如何說出這稀稀拉拉一大片話來,一瞬間的沉默,似那火山將要迸發一般前的釋然寧靜。灼華隻是低首並不敢抬頭,卻見一雙纖纖玉手至其麵前,緩緩扶著她起身。灼華款款起身,第一次近距離這樣雙目麵對著麵前的景祈。景祈生的那樣美那樣媚,唇邊的點峯唇是東瀛獨有的藝妓妝,被景祈點綴的豔而不俗,媚而不妖。這樣的美的女子,在灼華的印象中卻不似那日大鬧衍皙宮的她了。

景祈淺笑一聲,巋然道:“你就是吳氏?我記得我國曆史上昔日衝田幕府與崇康天皇對峙時,就是大明彼時的吳皇後勸解嘉順皇帝出兵祝我東瀛的,你若與吳氏一脈相承,算起來,便是吳皇後的侄孫女了。而你的高瞻遠矚,更告訴我你就是我東瀛恩人之後。”

灼華聞之頓時愧不敢當,一時間羞紅了臉,忙扯著腕上的景泰藍手鐲笑道:“妍貴嬪娘娘說笑了,祖上留下的名聲,如今後人並未染指,怕是羨煞嬪妾了。”

灼華與景祈言談說笑,倒是把一旁生氣的灼鳶弄得極是尷尬。灼鳶清冷一笑,並不理灼華與景祈,自顧自道:“並非我族其心必異,高昌國就算是突厥人也好回鶻人也罷,到底遠親不如近鄰,也是在這東陸上生長的。並非那海中的彈丸之地,吳貴人如此附和一個小國裏的女人,真的是彰顯我大明的胸懷呢,想來孝靜皇後地下有知,必然要感歎有一個好弟弟生出了這麼個標致的可人兒。”

灼華聞之一時間下不來台,才要分辨便見身後的景祈率先一步上前,那和服穿在身上雖然繁瑣富麗,卻是與曾經夏國之後的唐裝有些相似,可在景祈身上卻是極是輕便。她冷哼一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怎麼東陸上竟有你這種禍國殃民的亡國族女。聽聞大明有嚴格的宮規,入鄉隨俗,我今天就教你什麼叫尊規守矩。惠子,把宮規拿來,讓我看看罰她什麼。”

灼華見著變故來的太突然,一時語塞。看來,德川景祈也從那日鄭鳳瑤處學來處理別人的招數了,處理一些後廷之事,動武是不行的。

灼鳶冷冷立在原地,昂首並不示弱道:“公道自在人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在我大明地界上耍手段,卻不要忘了這裏是魏氏皇族不是東瀛皇室,你這樣如此,早晚會遭六宮厭棄的。”

德川景祈兵不理她,轉頭俯身與惠子仔細翻閱著這厚大的宮規書,良久,景祈唇角露出一絲邪惡的笑意。那笑意出現在她清麗的麵頰上極是可怕,抿了抿緋紅色的唇,舒然笑道:“景嬪以下犯上,屢教不改,禍亂宮闈秩序,罰麵壁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那邊是次日天亮了,這樣苦的刑罰在這入秋之日,秋老虎如此陰毒,怕是這白灼鳶吃不消啊。灼華才要求情,身後的綠竹死死攥住她的手,示意她不可多言。灼華欲掙脫,卻因綠竹力氣極大才作罷,在這宮裏不過小半年,便將性子打磨的如此圓滑,隻怕灼華自己也不知道吧。

景祈故意解下惠子身上的粉櫻色披風,故作戲謔的笑意道:“我瞧著你站在這都好久了,腿腳恐怕已經麻了吧,也不麻煩你了,就在那麵牆處站著吧,這夜深了,隻怕你是要鬧了風寒,這披風我可給景嬪你留著了,還請笑納。”

灼鳶眼神中含了一抹憤恨的怒意,然而,她知道,德川景祈的身後便是東瀛皇室,兩國之間的博弈縱橫,不是輕易就可爆發的。且如今大明並非國勢可與昔日嘉宗時比,到底,還是要忍忍的。灼鳶抬首一瞥,頭也不回便至那牆根。

太液池湖畔來來回回的宮女內監數不勝數,就算再守著規矩不敢窺探,但也壓抑不住內心那好奇之心的。隻怕不過半個時辰,白灼鳶被罰的消息便要傳遍六宮了吧。

景祈孑然一轉,並不看遠去的灼鳶,麵上的笑意似那含苞怒放的春櫻一般盛大而飽滿:“都說天子腳下富有東陸。你是我德川景祈在這明宮之內認識的第一個女人,不知你可願意與我來朝香殿閑敘呢?”

灼華瞧著景祈雖對鳳瑤灼鳶一行人如此厭惡,對自己卻無那一份高貴與矜持之意。如今家裏的消息斷了,宮裏又無依無靠,若真有個說交心話的人,到底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