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學敏在自己窄窄的辦公室裏接待了他。韓傲農掏出那兩份東西給他看:一個是完整的信封,一個是已燒剩一角的信封。要他幫助分析一下,這兩個信封可能是哪隻電腦搞出來的名堂。
很久沒見到羊得容了,下午他掛來了電話,要傲農晚上去紅珊瑚餐廳喝兩杯。這是個廣場附近弄堂裏的小餐廳,環境幽僻,兩人坐在一間小雅座裏,也覺得很有些情趣。
兩人邊喝邊抽,在淡淡的煙霧中談論著各自的心情。
傲農近年來辦了不少案,也遇到了很大的阻力。他心中最大的憂慮就是那個該死的複仇幫。那些有頭無尾的案件,八成都是他們幹的好事。隻要複仇幫存在一天,他韓傲農的聲譽就要受影響一天。
韓傲農近來的心境顯然有些差下去,大有借酒澆愁的意思。而羊得容似乎恰恰相反,他麵色蒼白中透出紅暈,幾杯酒落肚,就更顯精神了。他是神經質的,有典型的藝術家氣質,說話愛激動,特別是談起繪畫,更是偏激得精彩。
韓傲農收拾了東西正要起身,小田的摩托車“托托”幾聲停在了餐廳門口。他神色有些慌張地告訴韓傲農,剛才有人在綮雲江大橋下麵發現了一具飄浮的屍體,經認定,是市長邵大浪!
韓傲農感到吃驚,是誰敢下這個毒手,先殺了邵紅兵的妻子,繼而又殺了他的父親?又是複仇幫!邵紅兵這小子一定是惹了大禍,與複仇幫結下了深冤。這些官宦子弟,一向胡作非為,耀武揚威,早就為百姓所不齒,也難怪複仇幫要報複。說不定,下一步殺害的對像會是他姐姐,他母親,最後就是他自己!
綮雲江大橋離這兒不遠,轉眼之間就到了橋下。公安局的局長、副局長都先後趕到,堂堂的綮雲市市長被害,立即引起了省領導的重視。不久,省委副書記、省長包愛民也通過大哥大向公安局指示,要求加強力量,一定要盡快地查出凶手。
屍體已經被運走了。韓傲農和幾個刑警還站在橋下,了解這件案子的詳情。
顯然,邵大浪是在大橋上被人推下來致死的。據邵的妻子說,他每天晚飯後都要在大橋附近走走,助助消化。因此,複仇幫的黨徒一定已經掌握了邵大浪每天的行蹤,知道他晚上要到橋上來站站,看看,趁機下了毒手。晚飯後的那段時間,大橋上通常是很少有行人的,隻有些車子在上麵快速地馳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目擊者來報案,看來當時是沒有旁人發現,那些車子裏的人不一定會注意到,就是看到了,也許不願意多管閑事,不願意為了報案而被公安部門七查八問地耽擱了時辰,專心忙自己的事去了。韓傲農清楚,現在整個社會的公德意識正在逐步下降。
人是在橋頭被推下去的,身體可能碰到了障礙物,然後撞到水麵,那麼個腦滿腸肥的官老頭兒,自然不堪一擊地死亡了。屍體在岸邊的水域裏打轉,漸漸飄移到了洗衣埠附近,沒有被江水衝走。
一個洗馬桶的老太發現屍體後驚叫了起來,引來了許多行人圍觀。後來是一個老工人到附近的一個傳達室裏掛電話報了案。但是,誰也沒有看到人是怎麼被推下來的,更沒看到橋上行凶的歹徒。
邵大浪的追悼會在市殯儀館舉行。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協等四套班子領導和各局負責人都雲集在堆滿花圈的大堂上。一位在職的市長忽然身亡,這在本市是史無前例的,追悼會的場麵自然也就隆重得史無前例。
常務副市長宋桐雨宣讀追悼詞,對邵大浪的一生作了高度評價。認為邵大浪的一生是為黨的事業兢兢業業工作的一生,為全市的工業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他嚴於律己,清正廉潔,關心愛護同誌,是大家學習的楷模。
哀樂和默哀後,大家排隊走向後麵的停屍處,向邵大浪同誌作遺體告別。邵大浪的屍體就停放在走廊的過道上,他的妻子馮影影和兒子邵紅兵、女兒邵紅敏、女婿常新守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