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隻要稍微低下頭,雨水就淋不到麵部,但沒有人這樣做,雨水拍在臉上,順著下巴低落,似乎是件很享受的事,更有人刻意昂起頭。
執勤的士兵,武器不離手,戰甲不離身,這是規矩。
炎炎烈日時如此,哪怕裏麵的衣服被汗水濕透,長途行軍時如此,哪怕兩條腿腫脹不堪。
很熱,但再熱也不能丟盔棄甲,於是唯一接觸風雨的臉成了散熱的最好部位。
帳篷中也很熱,八人製的中型帳篷,注滿士兵的時候,溫度會很高,味道也不怎麼好,腳臭和汗臭爭奇鬥豔,煙草味和酒味互相鼓舞。受不了的士兵多會睡在帳篷口的位置,這裏的空氣稍微好些,今夜風雨交加,灌進來的風驅趕了各種味道,也驅趕了悶熱,人們睡的很香甜。
轟隆——
隨風雨而來的是電閃雷鳴,不知多高的天際,一道道金黃璀璨的閃電交錯縱橫,如地鬆的樹枝,犀利猙獰。雷鳴電閃之際,能看見空中的烏雲翻騰湧動,更有如漏鬥一般垂於地麵,大量雨水傾瀉而下。
士兵們已見怪不怪,還有人對不斷亮起的閃電指指點點,“那道漂亮,這道精彩······”
凱瑟琳很害怕,正做著美夢的她被雷聲驚醒,便再也無法入睡,雷聲震耳,電光耀眼,即便在馬車中也能感受到雷電的無窮力量,她從小就怕打雷。
“小姐,您別怕,有我呢!”凱瑟琳的侍女很勇敢,絲毫不畏懼風雨雷電。
凱瑟琳捂著耳朵,緊閉了雙眼,不想聽到一點雷聲,不願看到一點閃光,頭紮在侍女懷中,不停顫抖,不停扭蹭。
侍女一手輕撫著凱瑟琳的頭發,一手拍著她的背,竟像是母親對子女一般。
“以前每逢下雨打雷,小姐就會怕的紮到夫人懷中,夫人便這般拍著她的背,撫著她的頭發。夫人不在了,讓我來拍小姐的背,撫小姐的頭發。”侍女如此想,想到了慈眉善目的夫人,“夫人待我極好,小姐也是,老天真是太壞了,夫人那樣的好人早早離世,小姐這樣的好人受苦遭難······”
凱瑟琳很受用,漸漸平複下來,在侍女的懷中再次入睡。
又是一道雷光閃過,刺痛了雙眼,黑暗中無法視物,強光中也無法視物,電光退去,眼前是一個熟悉的場景。
“這是我的房間,這些都是我的生日禮物啊······唔,原來今天是我的生日。”
房間內清新淡雅,一大堆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在地上,有大有小,形狀也各不相同,花花綠綠,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凱瑟琳有些遲疑的走過去,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地上的禮盒應該是見過才對。
猶豫著打開了第一個禮盒,禮盒中是一條華美的項鏈和一張賀卡:“祝漂亮的小侄女凱瑟琳生日快樂,小侄女是大人了,很快會有無數的優秀男生來向小侄女獻殷勤,小侄女可不要挑花了眼喔——你的四姑母,梅朵。”
“姑母真是的,就會取笑人!”嬌嗔的凱瑟琳取出了項鏈,觀賞了片刻,很喜歡,將賀卡和項鏈放回,打開了第二個禮盒。
一把匕首,非常小巧的匕首,連鞘不過手長,抽出匕首,在地上劃了一下,沒用多大力氣,石板便被劃出了一道深痕。
“好鋒利!誰送來的呢?”拿起賀卡,上邊寫著:“凱瑟琳一定喜歡這把匕首,那個丫頭不喜紅妝愛武裝,以為我不知道麼?哈哈——愛你的哥哥,奧斯特!”
“奧斯特哥哥送的,嘻嘻,他真是了解我呢,不過千萬不能讓父親看見,否則一定被收了去······嗯?奧斯特哥哥······他不是死了嗎?”凱瑟琳莫名想到,然後驚慌失措,接著無比驚懼,“奧斯特哥哥已經死了!又怎麼會送我生日禮物?有鬼·······有鬼!”凱瑟琳尖叫起來,“不對,不對不對不對!啊——我怎麼知道奧斯特哥哥死了,我怎麼會知道!誰告訴我的?”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認為奧斯特哥哥已經死了?啊——可我偏偏真的認為他已經死了······是伯父,雷諾伯父,他說的,春祭,春祭!我和父親一起參加春祭,伯父斥責父親為什麼不參加奧斯特哥哥的葬禮,是了,就是那時,我就是那時知道奧斯特哥哥死了······”
匕首尚在手中,賀卡上的字跡也清清楚楚,“是他的筆跡啊,究竟怎麼回事?嗚嗚······奧斯特哥哥已經死了······死了?好像還有一個人死了,是誰?想不起來!”
凱瑟琳腦中一片混亂,握著匕首胡亂揮砍,堆放在一起的禮盒被砍的七零八落,一顆石頭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