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僅寫了,還一副得意滿滿的樣子要進獻於朕。哼,嚴祿,你真是越活越過去了。”
“罪臣該死。”賈嚴祿的身子趴得更低了,甚至連自稱都改了,“罪臣初見這篇《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時,隻覺得其是一難得的佳作,詩裏頭更包含著詩人的憂國憂民之心。這才想進獻皇上,甚至是舉薦作者。可哪像,這詩細讀下來,竟然隱藏著如此險惡的用心。這是拐彎抹角地辱罵皇上您……”
“放肆!”賈嚴祿的請罪開脫話還沒說完便被白燁厲聲喝斷。
姬欽灝擺了下手,黑著臉道:“你繼續說。”
“是,是……”賈嚴祿一咬牙,接著剛才的話道:“那人是在拐彎抹角地辱罵皇上您昏庸無能,連大庇天下寒士都做不到。不過,皇上您請放心,此人膽大包天,竟敢窺視賑災糧款,幸得池陽縣縣令李光察覺,以將其下了大獄。隻是苦於證據不足,那人又有舉人功名在身,隻能先這般看押著,以待上方指示。”
“池陽縣?是那揚州江西省鄱陽郡治下的池陽縣?”
“是。”賈嚴祿一陣愣神後才點頭稱是。奇怪,大燕朝上下數千郡縣,一個小小的池陽縣怎麼會被皇上記得這麼清楚。莫不是自己的義子李光有背著自個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賈嚴祿偷偷抬眼朝龍案後看了一眼。額,看不喜怒,不行了,等回去後一定要再差人去趟池陽縣,這可是大事啊。
“你剛才說,寫這詩的人是一個貪墨了賑災糧款的舉人?”姬欽灝又問道,“有這類事報上來嗎?”
“回皇上,賑災一事並未有貪墨大案發生,全無奏折。”白燁答道。
姬欽灝皺起了眉頭。“賈嚴祿,池陽縣遠在千裏,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還有人家舉人竟然被下了大獄,你又何來這《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請皇上恕罪。今日罪臣回府後,因為有著同鄉之情在,接待了那人的家眷。”
“哦,朕倒是忘了,原來你也是池陽縣人。然後呢,這詩到底是怎麼來的?”
“是他的孩子。”
“孩子?”姬欽灝又挑了次眉毛,帶著不滿嗬斥道,“趕緊把話給我說完。”
哈?賈嚴祿是滿腔鬱悶,自己明明就要把事說完說清,是皇上您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斷啊。得,誰讓整個大燕朝都這位說了算呢,賈嚴祿趕緊加快了語速。
“因為沒有任何證據,罪臣並不相信那姬雲誌是冤枉的,然後他的孩子便背出這首詩來,以求證明他父親憂國憂民,絕不會做出貪墨一事。現在看來,簡直就是處心積慮、蓄謀已久。”
“這姬雲誌就是那舉人的名字?”
賈嚴祿點了點頭,姬欽灝當即便是眼睛一亮。“那,那個孩子呢?他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這多大……看起來好像十歲左右,那名字,哦,叫姬熠武。”當時真沒認真去記啊,思索了片刻,賈嚴祿才給出了姬欽灝想要的答案。絞盡腦汁的他自然也忽略掉了姬欽灝語氣裏那不符合眼下氛圍的,急於求證之心。
姬熠武,果然是那個姬熠武。這下,不止姬欽灝,就連白燁都反應了過來自家皇上為什麼要跟賈嚴祿扯那麼多了。
“既然事情是這般樣子,朕就不再責怪了,罰你一月俸祿。”
“謝主隆恩。”
“行了,起來吧。這裏有道手諭,你替朕送往嘉親王府。”
從白燁那接過手諭的賈嚴祿乖乖地退回之前原位,連個氣都不敢喘,隻是這腦子裏,不由又活絡開來,嘉親王府……
“退下吧。”
“微臣告退。”
看著賈嚴祿出了紫宸殿,姬欽灝坐回龍椅上,竟有拿起了那《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品讀起來。
“白燁,這件事你怎麼看?”
“回皇上,奴婢不便議論政事。”
“讓你說你就說。唔,就講這姬熠武的事。”
“是。”白燁整了整思路道,“舉人姬雲誌不知因何被下大獄,其九歲獨子北上長安,欲為其父平反。來到長安之間,正逢囊中羞澀,聽聞文舉客棧一事,自信天賦異稟的他借此一鳴驚人。後又受人指點,求見同鄉的賈侍郎,因感於後者的不信任,才留下了這首長詩。賈侍郎見獵心起,或是幹脆起了貪念,打發走姬熠武後,不知為何來求見皇上。不料皇上慧眼如珠,寥寥幾句,便使得賈侍郎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