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正欲端起茶碗壓壓心中火氣的賈嚴祿差點失手燙到自個、摔了那茶盞。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我家先生……”賈嚴祿想聽什麼,徐菲兒有些不確定,隻好試探著,從頭說起。
“不是這個,最後那幾句。”
“先生撞見縣令李光貪墨賑災糧款,欺壓災民,至老弱婦孺的性命與不顧?”
咳,賈嚴祿清了下嗓子,捏著官腔道:“小娘子,你這是要以民告官?”
“賈大人,我家先生真的是被冤枉的!”
“證據呢?”賈嚴祿挪了挪身子,好讓自己更舒服地靠在太師椅上。
“證據……沒有。”徐菲兒沮喪地低下腦袋。
“沒有證據,那就屬於誣告!”
“可是……”
徐菲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站在一旁的管家所打斷。“這位姑娘,你憑什麼認為你家先生是被冤枉的,萬一他先前的焦慮不安恰恰是做了壞事後的惶恐呢。”
“先生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賈興,閉嘴。”賈嚴祿朝那邊看了一眼。
“是,老爺。”
“小娘子,本官管家的話雖然說得有點過分,但也在理。這貪墨一事一點都不小,不可亂說,僅憑你紅口白牙一張,哪能做數。而且就算你能拿出證據,本官隻是禮部一侍郎,插手不了吏部、刑部的事啊。”
“大人……”徐菲兒麵如死灰,對方這番話就差明說不想多管閑事了。一天連著兩次一大一小的打擊,徐菲兒都有些不敢確信自己是否能救出先生姬雲誌了。
“行了,回去吧。唔,小娘子你也放寬心,這什麼姬雲誌既然有舉人功名在身,在事情未完全查清楚之前,不會有性命之憂的。”賈嚴祿半是安慰地加了後麵這一句。
“賈大人這是篤定我父親貪墨了賑災糧款嗎。”一直冷眼靜觀的姬熠武實在是受不了賈嚴祿這邊剛唱的雙簧,還有那話裏話外無透著不信任自家老爹的味道。
“熠兒……”徐菲兒立馬換上了一臉擔憂。
姬熠武摸了摸鼻子,是,自己中午前才剛答應奶娘要克製。不過,去他的克製!自己現在生命裏最重要的就那麼三個人,奶娘、嫣兒,還有那位未曾謀麵卻一把屎一把尿將自己拉扯大的便宜老爹,不替他們出頭,自己來這世界還有意思嗎,對得起這幅身體嗎!
“姬家小子熠武,見過賈大人。”
“你是姬雲誌的兒子?”賈嚴祿眨了幾下眼睛,興趣不大。
“賈大人,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小屁孩,注意你說話的態度!”賈興嚷了起來。
“我是在問賈大人,你是賈大人嗎?誰給你搶在主人前頭說話的權利。”姬熠武不嫌地瞥了眼賈興,照著那常見的劇本噎了對方一句。
“真是可笑,本官什麼時候懷疑你父親了。”賈嚴祿朝賈興擺了擺手,回答了姬熠武的問題。
“可賈大人你給我們的感覺就是這樣。隻要你對李光貪墨一事抱著一絲懷疑,就該堅決地表示需要一查到底,而不是拿身份職務這種東西來推搪。我想,當今聖上也由衷地希望朝中大員能心懷天下,不僅僅隻顧盯著自己那一畝三分之地,做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態。”
嘶,賈嚴祿倒吸一口冷氣。“小娃娃,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自然是我的父親。”姬熠武想也沒想便把一切推給了便宜老爹,因為……“所以,賈大人,能教出我這樣孩子的父親,豈是那置天下黎民於不顧、隻知中飽私囊的汙垢之輩呢。”
“是不應該,可如果你不是呢?”
“我父親閑暇時間喜歡揮毫潑墨,酷愛詩詞歌賦,他也經常拿著這些來教我讀書寫字。”姬熠武忽然顧左右而言其他,“其中有那麼一句話,老爹都不管我體會理解不了,隻是逼著我牢記熟背。賈大人,你滿腹經綸,能不能指點小子幾句。”
“講。”滿腹經綸,嘿嘿,賈嚴祿正了下衣冠,粗著聲音道。
徐菲兒卻躲在一旁,偷偷地翻著白眼。先生閑暇時老揮毫潑墨不假,但那是為了科舉而鍛煉自己的書法,更沒什麼酷愛詩詞歌賦一說。至於,拿詩詞來教熠兒讀書寫字,還硬逼著背什麼,純屬胡編亂造啊!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姬熠武清了清喉嚨,大聲地在這個世界朗誦起了前世的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