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創作劄記
1、剛開始寫小小說時,總覺得要為一篇小小說找個好結尾,是那樣的難。大有“結尾不驚人誓不休”之勢。於是,好多的小小說都是倒著寫。即:先想出一個好的結尾,再去構思前麵的情節。現在,我卻越來越覺得,每篇小小說的開頭是那樣的難。我真正地體會到了“萬事開頭難”同樣適用於小小說創作。小小說開頭,就好比一個樂隊演出前“調弦”一樣,如果調不準,是難以演奏出和諧的樂章的。
2、熟悉的生活與陌生化的小小說
我們總是在說,要熟悉生活。是的,一個作家,一定要熱愛生活,要到實際中是去體驗生活。但是,一個好的作家,應該是熟悉生活,而去在熟悉的生活中製造陌生化的小小說。
3、文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隻是我們表達某種意思的一種載體,就好比它是裝水的盆,裝糧食的框,好的文字表達並不是要詞彙要多麼地華麗,恰恰相反,好的表敘方式恰恰它會讓我們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好比是一勺糖放進水裏,它的存在,是因為水,我們看不見它,但我們卻能從水中覺其味。
比如“我們去抓魚,要拿荃(簍子),我們去抓兔子,要用“蹄”這種工具。但我們回家要吃的是“魚”和“兔”,而忘了“荃”和“蹄”這兩樣工具,故而莊子說:“得魚忘荃,得兔忘蹄。”
再如,“得意忘言”、“登岸舍筏(從此岸到彼岸後我們不能背著筏子吧?)
因此,我覺得,一篇好的小說,我們在閱讀它的時候,你是會忽略它的文字的存在的,一旦它的文字在你閱讀的時候不停地出來幹擾你的時候,一旦它的敘述成了你閱讀的羈絆的時候,它的敘述一定是不成功的。
文字的敘述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好的敘述真的是可以讓我們得意忘言的。它的音樂般的節奏,它雲霧般的妙漫,好比讓我們處身一個氣場,隻有到了我們看不到它卻又能感覺得到它的時候,才是一種好的境界。
真的,一個好的敘述方式,就好比是一個優秀的歌唱家有了一個好的歌喉,他們對高低音的掌控總是遊刃有餘的,而一個蹩腳的歌手,當唱到高音的時候,我們就會發現他總是臉紅脖子粗的,脖子上的青筋也會暴得老高。好的小說語言也是這樣,它會四兩撥千斤讓你表達得是那樣的輕鬆自如。
小說家的敘述文字,就好比是一個畫家筆下的線條,當我們看到一幅畫,我們看到的是畫而忘了線條的時候,這畫才稱得上是畫,如果我們看到的不是山水,不是人物,而是一個個線條,那畫就可想而知了。
4、我個人認為,小小說的短,不是靠“惜墨如金”來控製的,更多的是素材本身的因素來決定。
5、調情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米蘭·昆德拉有一段關於調情的論述:什麼叫調情?可以說調情是一種暗示有進一步性接觸可能的行為。但又不能擔保這種可能性一定能夠兌現。換言之,調情是沒有保證的性交承諾。我總以為,現在的小小說太急功近利,不會控控製。總是直奔高潮而去。缺少高潮前的調情。這樣的小小說激烈卻缺少情趣。
6、有朋友對我說,你的小小說越來越不像小小說了。他給我說了兩條理由:其一是結構不突顯了。小小說是結構的藝術。其二是太平和。
我說,我喜歡暗流湧動。像雷蒙德·卡佛說的那樣:我希望寫那些“能見度”低的小說。現在的小小說越來越向故事靠攏了,太透徹了,一眼就能望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