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有一天,他突然開口,輕聲道:“惜君快滿周歲了,朕想在宮中設宴,讓文武百官都認識認識他們的儲君。”
隻信口一句,便奠定了惜君的地位。
我的手一顫,低頭恭謹地問:“不太合適吧,陛下應該另選名門閨秀,待她們有了龍子……”
我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雖然被冊為了妃子,卻也不過是件禮物。
這滿朝文武,都知道我是禮物,一個工具罷了。
他們骨子裏是看不起我的,又如何會臣服於我的兒子?
“你不希望他以後成為一國之君嗎?”他沒等我說完,如此反問。
“相比之下,我更希望他能安安穩穩長大,健康快樂。”為君者並不快樂,從他身上,我已經看到了惜君的未來。
我不希望他重走他父親的老路。
“更何況……”我準備了一堆理由。
“沒有更何況,你從前是一個很利落的人,現在也變得囉囉嗦嗦了。”他再次打斷我的話,擺駕回宮。
我黯然。
是啊,何時變得囉嗦了,也許從他正式納了我,從各式各樣的任務角色裏,轉化成他的妻,深藏宮中,也惹上了宮怨。
我慢慢地變成了自己討厭的那種人,每天每天,在日複一日的無聊與寂寞中,等待他的腳步,哪怕隻是一點點聲響,也足以歡欣期待半天。
可是他很少來,從那個人消失後,他更少踏足了。
不過,比起宮中的其它人,我還算幸運的,至少在他寂寞或者想找人說話的時候,他最先想到的人,是我。
懷了惜君後,我告訴他,“我懷孕了。”
他驚喜地看著我,也是第一次,我在他的眼眸中,看見了我的倒影。
惜君是我的福星。
他讓我在絕望中重燃希望。
懷孕後的十月,他表現出從未有過的關懷與耐心,每日噓寒問暖,有時候呆得晚了,也會留宿,從背後摟著我,寬厚的胸膛,是安穩的氣息。那時候我幾乎有種恍惚,恍惚裏,我們是恩愛的夫妻,誰都是誰的唯一。
可是醒來後,一切又變得不一樣。
炎國在多年前的慘敗後,一切百廢待新,炎國又自此天災不斷,國事艱難,他很忙,也很辛苦,而且,他心中的那個人,一直不是我。
我很明白,也應該是認命的,可女人一旦愛了,就會變得不甘心,繼而宮怨。
果然是變了,難怪他會這樣說。
幾日後,惜君滿月了,他依言舉辦了宮宴,又在宴席中,宣布炎惜君成為炎國的儲君,封中山王。然後,他轉身牽過我的手,在眾目睽睽中,宣布我為後宮之主。但是沒有說‘皇後’兩字。
後位空懸了那麼久,也許會一直空懸下去。
底下議論紛紛,但是他終究沒有封我為炎國皇後,這讓許多人鬆了口氣。
關於後位的爭奪也從不會就此結束。我這個有實無名的後宮之主,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這大概在他的預料之外,我也相信,那次封賞,是單純的好意。
他知道給不了我想要的心,所以把能給的東西統統給我:權勢、名分還有孩子,以及後宮唯一的寵愛。
他仍然很忙,惜君慢慢地長大,他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國事上,另一部分則放在孩子身上,如果偶然,在他教惜君習字時,他的目光能偶爾停在我身上一刻,那也足以讓我歡欣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