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算能力一向不錯,何況是應對這些分不清代數幾何有什麼區別的古人。
那人定定地看著伊人。
伊人也無辜至極地看著他。
清亮的眼眸,可絲毫沒有耍詐的痕跡,依然是最清純的小家碧玉。
那人直覺上當了,又說不上到底哪裏有問題,伊人已經笑眯眯地端了一碗酒湊到他麵前,酒氣上湧。他的醉意立刻不可收拾,‘啪’地一聲,倒在了桌上。
伊人還端著那碗酒,眼睜睜地看著他倒下,呆了一會,然後將酒抱了回來,自個兒抿了一口。
古代的酒,還真是淡得出奇。
這樣也能喝醉,真是奇了。
她又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這才起身。
窗戶洞開,麵朝著通往門口的長長走廊。
伊人回頭又看了看那個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
她開始過去扒他的衣服。
——沒有真正的身不由己,至少我可以盡力而為。
百春院的小二一時眼花,見到個穿著大馬褂的小個子男人從窗戶處爬了出來,笨手笨腳地落在地上,低著頭扶了扶頭上的瓜皮小帽,然後很鎮定的,搖搖晃晃地,向門口走去。
小二揉了揉眼睛,不以為忤。
這裏什麼樣的人都有,他早就見怪不怪了,而且,雅間裏的客人媽媽都認識,不會逃賬,還是當沒看見吧。
伊人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剛出大門,便開始發足狂奔。
順著屋後的小巷子,跑得氣喘籲籲。
所以,她沒有注意到,在巷子的上方,閣樓中,紗窗後,一個男子正臨窗而立,穿著月白長衫,舉止投足,一派儒雅溫厚。
他微微含笑,朝遠去的伊人的背影注視良久,然後輕然轉身。
有日光從紗窗裏透了進來。
映著他的臉。
削瘦柔和的臉,清俊而溫潤。
伊人跑了很久,確信那些人不再追過來,這才緩下步伐。
她跑出了城外,一屁股坐在路邊的岩石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現在擺在她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回京城想辦法找援兵,另一條便是去流園找陸川。
她簡單地權衡一下,還是決定回去找支援比較靠譜一些——畢竟,陸川在經過鳳九的拒絕後,現在的性情到底如何,伊人也沒有把握。相比之下,還是易劍更可靠一些。
而且,那老鴇還一時失口說:小葵在京城。
可是回京城,談何容易。即便是回到京城,想辦法接近易劍,又談何容易?
伊人坐在石頭上發了一會呆,然後站起身,抿著嘴,看了看京城的方向,然後異常堅定地朝那邊走了過去。
一路上,煙塵滾滾,卻也堪稱順利。
伊人脫掉了外麵的褂子,隻穿了著裏麵的短衫,頭發盤在頭上,像一個普通的百姓。
她的嘴巴很甜。看上去老實可靠,一路搭便車倒也順利,外麵的褂子放進當鋪倒也有一些盤纏,能買一包大饅頭。
伊人像真正的乞丐婆了。全憑腳力和偶爾的便車,極其艱難地朝京城走去。
晚上更是沒地方住,從前宅著的時候,伊人很羨慕那些獨行俠,似乎隨時隨地都能幕天席地,何等逍遙。
可輪到自己真正的住到破廟的時候,這才發現,破廟簡直不是人住的。
且不說晚間四麵漏風,秋夜寒冷至極,光是蟑螂老鼠,就能把人折騰得夠嗆,而且長久沒有人氣,呼吸之間,滿口滿鼻的煙塵。
伊人的鼻子都被破廟折騰得有點鼻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