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的容色已經有點青白,淬上劇毒的毒針已經發揮了它的藥效,瞬間傳達全身。
若不是她自小與此類毒物為伍,隻怕早已經倒下了。
換成賀蘭雪,應該見血封喉。
可即便如此,她顯然沒有受威脅的習慣,阿奴低下頭,有點楚楚可憐地笑笑,卻無懼意。
“你不打算回答嗎?”賀蘭雪皺了皺眉,問。
阿奴抬起頭,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夫君在奴家麵前這麼關心姐姐,奴家會吃醋的,又怎會回答?”
“好,那你告訴我另一件事。”賀蘭雪凝視著阿奴,一字一句問:“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奴又是一笑,笑容是那麼曖昧不清,讓賀蘭雪本來堅定的猜想,再次充滿疑慮。
她沒有回答,而是軟軟地倒了下去。
“阿奴被囚在了天朝?”在阿奴被俘的第二天,炎寒已經收到了跟蹤者遞來的消息。
“是,阿奴姑娘本想刺殺雪帝,卻失手反被雪帝所擒。”跟蹤的人斂眉道:“不僅如此,阿奴姑娘中了仙媚派的獨門毒藥,現在還昏迷不醒。天朝的禦醫皆束手無策。”
“天朝的禦醫當然束手無策,普天之下,唯一的解藥在朕這裏。”炎寒鎖眉輕道,“你下去吧。”
那人躬身退下,炎寒獨自呆在暗處,坐了許久。
中了仙媚派的毒,即使是仙媚派的掌門,也頂不過半月。他必須快點把解藥送過去。
隻是,賀蘭雪會肯嗎?
阿奴從未失手過,以至於炎寒以為,她是永遠不會受傷永遠不會離開的。
原來,也不是。
為今之計,他不能輕舉妄動反而引起賀蘭雪的警覺,炎寒又坐了一會,終於站了起來,他低頭彈了彈衣襟上細微的灰塵,似乎彈掉阿奴帶給自己的不安,然後,款步走出。
今天,他還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所以不能受到其它事物的影響。
時日尚早,那人還沒到。
炎寒信步走了一會,可是心緒始終不能平靜,他抬頭望了望亮得刺眼的太陽,突然發覺:盛夏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讓人心煩意亂過。
腳步慢移,不由自主地,再次來到伊人所在的小院前。
伊人已經從上次的虛驚裏康複了,炎寒也沒有再如從前那般囚著她。她還能端著椅子躺在樹影下曬太陽。
炎寒透過婆娑的樹影朝伊人望過去,伊人果然如往日般側躺著,一動不動,睡得正熟。
陽光透過樹葉,細細碎碎地灑了下來,落在伊人的臉上,有種波光粼粼的感覺。
炎寒的腳步很輕,輕得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停在伊人的麵前,看著那張秀氣而幹淨的臉,忽而有種奇怪的錯覺:自己真的認識過伊人嗎?
從一開始的一見鍾情,到如今,看著這樣的眉,這樣的眼,這樣輕顫的睫,炎寒有點困惑了:自己真的認識過她嗎?
陽光下的伊人透明得仿佛童話中的拇指姑娘,是那麼純粹自然,一觸即破。
炎寒久久地望著她,被一種無力感和疲乏感侵襲著,直抵全身。
他確實不曾認識她,也將永遠觸手不及。
炎寒伸出手去,五指成箕,罩在伊人的臉上。她的臉於是攏在了陰影裏。
伊人似有所察覺,微嘟的嘴唇吧唧了一下,然後轉過頭去,堪堪躲開炎寒造成的陰影。
炎寒微微一笑,手順勢落下,撫在她的頭發上。又如蜻蜓沾水一般,疏忽離去。
伊人一直沒有睜眼。炎寒已經轉身。
他沒有注意,伊人的擱放在椅側的手指,一直小心翼翼地刮拉著。
過了午後,炎寒等的客人終於來了。
在會客廳,炎寒已經收拾起全部的情緒,重新做回一個無堅不摧、無所不能的炎國皇帝。
客人轉身的時候,隻見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領口與袖口間鑲有金邊,袍帶也為金色,一條盤龍的繡花圖案低調而威嚴地繞於腰間。而男子冠玉束帶,高大的身軀如臨淵而立的石像一般,隨隨便便走進來的姿勢,已經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
來人心中暗驚:炎寒果然是一個強勢的人。
“柳公子,上次冰國一別,別來無恙吧。”來人正在思忖,炎寒已經率先開口。
他等的客人,正是割據了夏侯封地,正與天朝針鋒相對的柳溪。即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