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雪心中一喜,頭微微抬起,湊到伊人的臉頰邊,輕輕地喚了一聲“伊人。”
伊人睡得朦朦朧朧,於是,朦朦朧朧地應了聲“恩?”
“伊人,我們是夫妻,對不對?”賀蘭雪一臉壞笑,別有所指地提醒她,“夫妻躺在一張床上,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恩。”伊人稀裏糊塗地應著。
賀蘭雪於是受到了鼓勵,另一隻手不安分地探了上來,摸了摸伊人的臉。
伊人卻不客氣地揮了揮手,趕蒼蠅。
賀蘭雪不依不饒,又摸了摸她的鼻子。
伊人又開始趕蒼蠅。肉肉的小手,‘啪’地一下打在賀蘭雪的手背上。
賀蘭雪還是鍥而不舍,轉而去撓她的胳肢窩,伊人瑟縮了幾下,然後迷迷糊糊地自語道:“怎麼又來了一個流逐風?”
當初她被軟禁在冷豔的府邸時,流逐風就這般不停地騷擾她,讓她睡不成覺。
然後,她一睜開眼,便看到流逐風蹲在她旁邊,百無聊賴地喊著:“好無聊啊,起床,陪我玩。”
流逐風,絕對是一隻討厭的、專門擾人美夢的大蒼蠅。
而賀蘭雪此刻的行為,與流逐風沒有兩樣了,因而,她有了這句無奈至極的感歎。
賀蘭雪初時沒有聽明白,轉念想了想,臉色頓時一變,騰得一下便坐了起來。
“流逐風上過你的床!”
這句質問,是那麼氣急敗壞,睡在隔壁的易劍被驚得陡然坐了起來,細細一聽,沒了動靜,他又重新躺了下去。
賀蘭雪可沒有躺下去,他盯著伊人,氣鼓鼓地問道:“他對你做什麼了!”
伊人被他突然抬高的聲音嚇了一跳,睡意全消,躺在他的眼皮底下,鬱悶地回答道:“就是做了你剛才做的事情!”
我剛才做的事情?賀蘭雪琢磨了一會,更加火冒三丈。
他剛才可沒打算做什麼好事。
伊人早已經睡著了,隻是尋找舒適的本能,又往他懷裏鑽了鑽。
小小柔柔的身體,溫熱而真實。
賀蘭雪沒有再亂動,也閉起眼睛,努力入睡。
隻是唇角微微揚起,一晚上,都噙著一抹笑。
那神情……如一隻偷到腥的貓。
離開大街,離開那場焰火,裴若塵一直走,沒有回頭。
他終於走到了丞相府邸,大門洞開,一直守候的門人舉高燈籠,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大人,回來了?”
裴若塵淡淡地‘恩’了聲,一低頭,頭頂有東西落下,細細一看,卻是那焰火的殘屑。
那門人於是板起臉來,憤憤道:“誰家小孩那麼頑皮,把大人的衣服都弄髒了。”
裴若塵身上,落了一身的紙屑殘片。
那門人繼續碎碎念著,裴若塵沒有接話,隻是低下頭,久久地看著地上的碎片。
然後,他抬頭,轉身,望向遠遠的天際。
天色空明,浩浩湯湯,沒有燃燒的痕跡。
“公主呢?”裴若塵轉過身,神色已恢複了往日的沉靜。
“公主已經休息了。”門人連忙回答。
裴若塵遲疑了一下,然後似終於下定決心,舉步向門內走去。
宅院深深,夜色裏,一眼望不到頭。
他沒有命人盞燈,隻是在暗色裏潛行……這樣的夜晚,讓他倍覺安全,走著走著,便好似自己也揉進如此的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