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伸出手指,用指尖去捕捉他臉上的陰影。
可就在她靠近的時候,賀蘭雪豁然睜開眼睛。
伊人與他離得很近,她的鼻尖幾乎已經挨到了他的鼻尖,他們四眼相對,無一例外地,從對方的眼眸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賀蘭雪很專注地看著她。
伊人也傻傻呆呆地,猶疑著自己是該馬上彈開,還是心平氣和地慢慢移開。
正在她決定采取第二個方略時,賀蘭雪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臉,輕聲問:“伊人,你是真的喜歡炎寒嗎?”
伊人愣了愣,口張開,徒勞地‘啊’了聲。
“我知道你的穴道被點了,可我現在不想給你解開。”賀蘭雪繼續道:“這世上怎麼會有第二個擁有這樣眼神的人呢?我知道你就是伊人,無論你為什麼會來這裏,無論是誰為你偽裝的,今天,就安安靜靜地在這裏陪著我,可以嗎?……不要再說兩不相幹的話了。”
那日伊人的絕情,讓賀蘭雪心有餘悸。
他從未想過,她會如此果決地離開他。
他不想再從她口中聽到同樣的話,在這不知道年月的黑暗裏,他與她,將誰也無法離開誰,那就姑且,誰也不願意離開誰吧。
伊人呆呆地看著賀蘭雪,看著他眸地的沉痛與隱隱的畏怯,那樣一個自信飛揚的人,不知為何,竟做出了如此掩耳盜鈴的事。
他們相對許久,伊人緩緩地垂下眼眸,正待退開,賀蘭雪的手臂卻突然滑下,抱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到自己身上。
伊人跌倒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耳朵貼著他的心髒。
噗通,噗通,很韻律的聲音,仿佛每一下,都與她的心跳契合,有點催眠的意味。
賀蘭雪身上幽蘭花的味道。
他的呼吸聲。
水聲。
伊人沒有再動,她的手老老實實地擱放在賀蘭雪的胸口處,人伏在他身上,有一種安寧,瞬間充斥著四肢百骸。
“伊人,我可能躲不開這個劫了。”迷迷糊糊中,她聽到賀蘭雪如是說。
“如果炎寒真的對你好,我會感激他。睡吧。”
這是她意識中最後一句話。
再醒來的時候,耳邊依舊是滴滴的水聲,伊人打了一個哆嗦,正準備起身,一件外袍從身上滑了下來,一直滑下台階,浸到了水裏,
漫漫展開,又漫漫地沉了下去。
伊人回頭,認出了它是賀蘭雪身上的衣服。
她站起來,張嘴欲喊,喉嚨裏發出一陣咕隆聲,穴道似已解除了,可是,聲音終究沒有發出來。一個人從後麵捂住她的嘴。
一個人從後麵捂住她的嘴。
伊人正吃驚著,便聽到後麵的人低聲道:“王妃,不要出聲。”
易劍的聲音。
伊人頓了一會,小心地掰開易劍的手,回頭探尋地望著他。
易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小心地攙著伊人,順著牆壁,慢慢地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伊人這才發現,那另一方向竟然傳出了些微的燈光。
上麵有一道暗門。
門沒有關嚴實,許多進去的人自信這個地牢裏沒有其它人了,卻沒料到,還掉進了一個伊人,潛進了一個易劍。
他們一直走到門口,裏麵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