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晶瑩剔透,他們低下頭,竟能從地板上看見自己的倒影,栩栩如生,纖毫可辨,好像自己突然掉進了鏡子世界,分不清哪一個是影像,哪一個又是真實的自己了。
這樣的景致,即便是見識比他們先進幾千年的伊人,也不由得被迷住了。
宛如置身夢中。
就在他們都震驚不已的時候,正低頭琢磨自己倒影的武爺突然大喊了一聲,“夫人!”
裴若塵與伊人被他爆發的聲調嚇得一得瑟,然後,連忙將視線挪到了武爺的視線盡處。
然後,他們看到了一副此生永不會忘懷的景象。
在他們的腳下,他們以為是鏡麵的腳下,赫然出現了一個女子的雕塑。
宮裝的女子,就這樣靜靜地矗立在離他們腳下幾尺的地方,發髻高聳,薄衫輕揚,仿佛地底有風,風拂過,輕輕揚起她的翠衫。
她的身姿,是窈窕而生動的,隻是那麼靜靜地一站,便是絕代的風華,讓人錯不開眼。
她的容貌,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紅潤鮮活的膚色,讓在場的兩名男人都不自主地紅了臉……並非唐突,而是覺得,這樣直視著她,是一種罪過。
所謂的閉月羞花,所謂的沉魚落雁,這所有種種形容美人的詞語,刹那間失去了意義。
連伊人,都看的無法挪開視線。
她腦中不自主地閃過前世偶爾看過的詞句,冰雪為肌,秋水而神,羅襪生塵,驚鴻一瞥……
種種零散的詞句在她腦子裏不停地盤旋,而即便如此,仍無法去形容她的美。
伊人曾以為容秀是美的,空靈溫婉的美。
可站在這個雕塑麵前,容秀隻是山野裏的一株好看的草罷了,她才是瑤池之花,是臨湖照影的神仙中人。
“夫人……”武爺已經趴到了地上,四肢在地上無力地扒拉著,似乎想遊到夫人身邊,可是地板冰冷,他就這樣死死地趴在地上,口中的呢喃越來越激狂,也越來越沒有條理,他叫著夫人的名字,眼神慢慢渙散,四肢也漸漸生涼。
伊人初時,也不知被沉迷了多久,等她終於略略回神,這才發現武爺的異狀。
不僅武爺,連裴若塵都有點奇怪。
武爺已經全然癲狂了,手不停地刨著地麵,那水晶夢幻般的地板,卻如銅牆鐵壁一樣堅實,武爺的手指已經滲血,連指甲都外翻起來,露出裏麵紅白的肉,讓觀者心寒。
他卻全然不知疼痛,隻是癡癡迷迷地看著地底的影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而裴若塵呢,自是比武爺好很多,卻也不複最初的冷靜。
他蹲下身,很專注地凝視著雕塑的眼睛,放在身體兩側的手微微握緊,額頭似沁出了汗,他的神色很奇怪,仿佛努力讓自己挪開視線,無形的繩索牽著他的視線。
伊人奇怪了看了他們一眼,複又看向雕塑。
這一次,她看到了她的眼睛。
琉璃一般的眼睛,像世上最璀璨最神秘最奢華的寶石,黑黝黝的瞳孔清幽見底,又深邃迷人,伊人望著它,隻一眼,便有一種沉淪的錯覺,就好像喝了很多很多酒,你明知道再喝下去就會醉,卻還是控製不住地想醉。
想醉,想失常,想在塵世中看見最真實最真實的自己。
“夫人,夫人!老武來看你了,夫人!”武爺已經徹底癲狂,他的手指在水晶上留下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他的眼神已經全然沒有焦距,他叫著,嚷著,“夫人,你在這冰天雪地裏,一定很寂寞,你等著,老武這就下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