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牽著他的手,方知,他的手竟如此冰冷。
伊人眨眨眼,握住他的手,便沒有再鬆開了。
已被賀蘭雪握緊。
易劍與鳳九走到了行轅前,見到裏麵的境況,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伊人則輕輕地彎下腰,細細地打量著噩夢中的賀蘭雪,仿佛要看透他的夢境,看透他所有的不愉快與紛擾。
他們隔得很近。
賀蘭雪已然被夢困擾著。
他的額頭幾乎沁出了汗冷汗,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恐懼,不如說痛苦……是站在懸崖邊進退不得的痛苦。
伊人的呼吸一陣一陣打在賀蘭雪的鼻尖上,他的低語,也斷斷續續地傳到了她耳邊。
“那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大哥……”他輕喚,眉頭皺起,“你放了他們,我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想要。”
伊人有點不明了地眨眨眼,她長長的睫毛掃在了他的皮膚上。
賀蘭雪的唇色有點發白,吐氣間,有股好聞的蘭香。
他拉著她的手,突然又收了回去,壓在胸前,身體側翻,用一種極端保護的蜷縮姿態,沉睡。
伊人被他突然的動作帶了一個踉蹌,整個人都跌到了賀蘭雪身上,想了想,自己累了,天下也太平了,伊人遂不再客氣,忽忽地踢掉了腳下的鞋,一隻手被他抓著,另一隻手扳著賀蘭雪的肩膀,也爬到了床榻上。
就這樣躺在他旁邊,麵對著他,尋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又略略挪了挪屁股,伊人合上眼,很快睡著了。
行轅外,茶香更濃,鳳九與易劍對桌而坐,鳳九端起茶壺,拈起蓋子,將第一泡的殘水緩緩倒卻,又滿滿地斟上第二壺,靜候片刻,為易劍將麵前的杯子滿上,茶水溢了出來,不多不少,剛好讓茶香將杯子洗遍。
水汽蔓延,他的身影在氤氳中說不出地優雅繾綣。
易劍側身端坐,雙手捧起茶杯,一口飲盡,再畢恭畢敬地放了下來。
鳳九微微一笑,重新為他滿上一杯,淺灰色的長發垂將下來,他的表情在發絲後若隱若現。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故意將炎寒放走了?”鳳九輕問。
易劍本就憋了很久,聞言自然要不吐不快:“是,我知道鳳先生這樣做,自然有鳳先生的理由,可是炎寒現在是天朝的第一號公敵,即使他那邊也有援兵,但是,我們有陸先生,本可以將他生擒來……”
“陸川從不生擒男子,他隻會殺了他。”鳳九笑道:“而且,炎寒保護了王爺,不是嗎?”
易劍哽了哽,沒有答話。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為什麼要先困住那隻鷸呢?”鳳九又說了一句,端起自己的茶,淺淺地啜了一口,將剩下的倒掉,複又斟滿。
易劍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很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鳳九,本來就是一個不亞於陸川的傳奇。易劍隻有佩服的份。
江湖中人,可以不知道朝廷,卻知道鳳莊。
鳳莊與流園,是武林中的聖地。
流園本是一個小國度,人口雖然不足十萬,但是隱於深山,國民個個尚武,是一個超然世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