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殺了我,治愈你1(2 / 2)

“阿雪,以前的事情,我們再找時間慢慢說好了。快喝粥吧,都涼了。”容秀終於打斷他的話,將麵前的粥碗,朝他又推了推。

言笑嫣然。

伊人則皺皺眉。

生平第一次,她有種想要討厭一個人的衝動。

討厭容秀,討厭她。

“小容,我隻想告訴你,凡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賀蘭雪淡淡說完,最後一次看了容秀一眼,慎重的、深沉的、不明意義的。

然後,他垂下眼眸,揚唇微微一笑,端起粥碗,心平氣和,淺啜一口。

炎寒擱在旁邊的手臂,也在這時,突然被伊人緊緊地抓住。

他詫異而欣喜地轉過頭:伊人同樣一臉平靜,幾與賀蘭雪差不多的表情。

可是她抓著他手臂的力氣,卻那麼大。

而下麵,賀蘭雪的雲淡風輕,也終於,終於,被他微顫的、端著碗的手,徹底出賣。

很多時候,愛情就是一場飛蛾撲火。

明知它的難測和不純粹,仍然願意用生命去賭一次。

知其不可為,卻不得不為。

不關理智,無所謂聰明或者愚笨。

隻是……

它來了。

一生之中,總有那麼幾次,任心所引,做一些極傻極傻的事情,事後也不會後悔,隻是它帶來的傷痛,已然刻骨銘心,再也無法清除。

“很好喝。”賀蘭雪近乎貪婪地將手中的粥盡數喝完,然後放下來,淡淡道:“忘憂草的味道,永遠是世上最香甜的。”

聞言,容秀如遭雷擊,目瞪口呆地立於原地。

賀蘭雪靜靜抬眸,極平和地看著她,“我明白,亦懂。我也說過,無論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你……”容秀的嘴唇劇烈顫抖著,臉色刹那變得青白,“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不揭穿我?為什麼不罵我,不問我,為什麼還是要這樣一副自以為偉大的樣子,說什麼明白我懂得我!”

她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抬起手,將桌麵上的罐子碗筷全部推到了地上。

劈裏啪啦,一地碎屑。

有稀粥濺到了賀蘭雪的身上,暈開,濕了布衣青衫,他沒有閃開,仍如泥塑木雕般,安靜地坐在原處。

看著她。

“阿雪,”容秀終於平複了神情,有一種讓賀蘭雪陌生的語氣,重新開口道:“忘憂草不會傷及性命,隻會消除從前的記憶,你以後便能安安心心地,聽命於陛下,做陛下最優秀的臣子。阿雪,從此以後,我們都解脫了。”

賀蘭雪沒有接話,隻是沉默著。

她的聲音那麼動聽,卻又那麼冷漠,那麼陌生。

仿佛麵前的這個女子,他從未認識過。

紅顏如花,曾占據著他心底最隱秘最柔軟的夢寐,如今,在茅屋或明或暗的光影中,美得對麵不識。

“你為什麼不說話?”賀蘭雪的沉靜與不語讓容秀倍覺難堪,在這荒渺無煙的地方,坐在她對麵的絕美男子,正以一種她看不見的姿態,遠離著。

她忽然覺得孤獨,遍體生寒。

也許那寒冷,比忘憂草帶給賀蘭雪的藥效,更加強烈。

固然,賀蘭雪的全身,同樣冰冷,隻是他已不覺。

“其實我很想問你,為什麼?”等了許久,賀蘭雪站了起來,掃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淡淡道:“可我不能問,我已知道答案,卻無法接受,你在我麵前親口說出來。”

“阿雪……”容秀一怔,淚便湧了出來,她下意識地向前踏了一步。

賀蘭雪則伸出手,阻止她繼續走向他,他也隨之後退了一步,不知為何,他的腳步有點踉蹌了,腳踩到一塊破碎的瓷片上,紮進薄薄的鞋底,很快滲出血來,血又與粥混在了一起,粘稠、肮髒,擺不脫離不開。

然而他們都沒有看見。

賀蘭雪甚至沒有察覺到痛。

他冷得嚇人,指尖不可抑製地顫抖,如果還有呼吸,呼吸業已結冰。

沒有痛覺,什麼感覺都沒有。

“小容,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不再愛我了?”他終於,一字一句地,將這個問題,訴諸於口。

一個在胸中盤桓太久,灼燒太久,每每被他的怯懦與自欺壓抑太久的問題。

她已經不愛他了。

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場花事,在楊柳樹邊,在她將發絲散在賀蘭淳的肩上之時。

他的聲音清越如水滴夜石,在無邊無際的夜的荒原裏蔓延開去,清冷虛無,是一閃而過的風。

幾乎,不是自己的聲音。

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卻無法肯定,那是自己的聲音。

容秀的手撐到了桌沿上,她快站立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