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快變成一個舞者了。
沒多時,耳邊的喧囂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微風吹過花叢的喃喃細語。
“可以睜眼了。”耳畔,他帶笑地說。
伊人這才小心地睜開一個縫,打量了一下周圍,似乎沒有什麼拿刀拿槍的人了,這才放心大膽地將大眼睛全部睜開:之前圍攻他們的人,正全部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痛苦呻吟呢。
“厄……”伊人想感慨一下,想了想,然後由衷地說:“黃飛鴻再世啊。”
“誰是黃飛鴻?”來人已經鬆開手,轉頭饒有興致地望著她。
伊人趕緊搖了搖頭,裝傻地一笑,也轉過頭,看著那個帶她‘跳舞’的男人。
在看清來人的那一刻,伊人幾乎要將‘賀蘭雪’三字衝口而出,可是陽光一晃,她又將那三字收了回去。
那人與賀蘭雪確實長得極像,可細看之下,卻又一點都不像。
雖然是差不多的眉眼,可是裝在賀蘭雪的臉上,便如三月桃花。明媚得讓人晃不開眼。而麵前這個人,卻如一把出鞘的寶劍,同樣耀得人晃不開眼,但並不是因為明媚,而是因為他身上濃重的殺伐之氣,和堅硬清晰的輪廓勾勒出來的英氣。
“你是哪個宮的?”見伊人呆呆地望著自己,那人將長劍收回劍鞘,好笑地問。
伊人還未來得及回答,又是一陣迅疾的腳步聲,兩隊宮內侍衛匆忙而至,一見到那人,便拜倒在地,誠惶誠恐道:“奴才們辦事不力,讓大將軍費心了。”
“確實該罰!”方才還言笑晏晏的人突然一沉臉,連站在身邊的伊人都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深沉的壓力:“皇宮內苑。都可以讓這些跳梁小醜橫衝直撞,傳出去,外邦豈不是要笑我們天朝沒人了嗎!”
眾人更是惶恐,頭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他。
“算了,念你們也是初次,這次本將軍不追究了,帶他們下去好好盤問。”那人也見好便收,並沒有過多為難,那種泰山壓頂的氣勢,也在話音匍落之際,消失得幹幹淨淨。
伊人終於呼出了一口氣。
其他人也如蒙大赦,帶著被打得七倒八歪的賊人,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
“你怎麼還在這裏,不用回宮裏當值嗎?”等侍衛全部退盡後,那人轉頭,見伊人還留在原處,眯了眯眼,好奇地問:“剛才是不是躲在這裏偷懶?”
他此刻的模樣,與方才那威懾眾人的大將軍比起來,真可謂判若兩人。
伊人很認真地想了想,方回答道:“準確的說,如果本來就沒有需要完成的值日,便不算偷懶吧。充其量是閑著懶,而不是偷著懶。”
那人聞言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邊笑邊問:“你肯定不是宮裏的人,你是誰?”
“我是伊人,你是誰?”伊人很自然地反問道。
“我是賀蘭欽。”那人一本正經地回答。
“賀蘭欽……”伊人訥訥地重複了一遍,然後伸出手去,對著他宛然一笑:“很高興認識你。你很能打。”
賀蘭欽也坦然地伸出手來,卻並沒有與她握手,而是一掌擊在了伊人的掌心,笑道:“好,伊人,本王認識你了。”
伊人隻覺手心一麻,連忙將手縮了回來,方意識到:這個時代並沒有握手的禮儀,倒是軍中有擊掌結識的傳統……賀蘭欽的力氣又太大,擊打在她手心裏,不免生疼。
見伊人一副呲牙咧嘴、七情上臉的模樣。賀蘭欽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伊人扯了扯嘴唇,不禁懷疑他是故意這樣用力的。
“剛才謝謝你了,那麼,我走了。”已經欠下了人情,為了防止那人說出一些自己做不到的報恩之法,伊人決定先溜為上。
有時候,恩情是最大的負擔,連拒絕都沒有餘地。
她哧溜一下轉身便走。
賀蘭欽沒料準她會說到做到,雖然突兀,倒也新鮮可愛,像一隻狡黠脫網的魚一般。
眼角一跳,向她的背影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伊人溜出現場後,又不知自己要何所往了,想了想,她決定隨便拉一個人,問一問伊琳現在的位置。
無論如何,好歹也是自己的姐姐,見一見也算盡人事。
打定主意後,伊人強打精神,東喵喵西瞅瞅,準備找一個能夠帶路的宮女太監什麼的。
可是,奇怪的是,她所在的地方,竟出奇地靜謐,別說人了,連一隻鳥都沒看見。
伊人正疑惑著,卻聽到前方草叢間傳來了一陣細密的私語聲,語調很低,卻極迅速,更重要的,其中有一個聲音,伊人似乎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