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格爾卻不這樣想,他以為小太監沒有多少真本事,隻不過身形靈巧,善於躲避、玩弄心計,他才不上當呢!他想一搗蒜錘兒就把小太監打死,奈何總不能如意。不光是人,就連那頭灰叫驢也和他配合得天衣無縫,真他媽的見了鬼了!
小太監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唰唰唰”一連三槍,德格爾頭頂上帽子沒了,脖子上拉了一道血印子,最喪氣的竟是屁股上也挨了一槍。
德格爾不是傻瓜,在草原上大小也稱得上是一隻鷹。小太監這樣一出手,他才知道上了當!原來是遇上高手了,莫怪是真人不露相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光棍不吃眼前虧,隻有傻瓜才“凍死迎風站,餓死不低頭”呢!這樣一想,遂低聲喊道:“兄弟且慢,我有話說!”
“有話請講!”小太監的槍頭慢了一慢。
“你把先鋒讓給我,我給你燒香拜佛,我給你養老送終,我把那個裕固族丫頭說給你……”德格爾好不容易把話說完。
“淨說些沒用的話,我兩天沒吃飯了你知道不?”
“好好,這都是我的錯,對你們關心不夠,回去我親手宰羊給你們做手抓。”
“哄鬼去吧!我要是饒了你,別說吃羊肉,水都喝不上一碗。”
“成呢,成呢,這回成呢!”德格爾語句都說不完整了。
小太監大喝一聲,“下去吧!”隨即銀槍飛舞,德格爾疲於應付,隻一合便把即將就任的先鋒官打落馬下。
頓時,滿場喝采,大家一齊向小監踴去,那個不可一世的德格爾當然地成了昨日黃花。銀杏頓珠姑娘當先跑入場子,笑著叫著,不知是為她的驢叫好,還是為騎在驢身上的人叫好。
突然,那頭灰叫驢不知哪根筋不合適了,揚起脖子嚎叫數聲,然後便發了瘋似地衝出人群。人們見這畜牲來得凶猛,不由不為它讓開一條路。小太監如今還在驢背上,說是騎虎難下,騎驢也難下。
轉眼間跑出去二裏多路,小太監正無可奈何,迎麵卻倉皇來了一人一騎。小太監抬眼一瞅,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把他們趕下河的黃須漢。
黃須漢莫懷仁過河之後,借午間烈日草草曬幹了自己的戰袍內衣等等,不敢怠慢,他聽說過野狼灘非等閑之地,狼群不說,還有狗熊、豹子等。如若讓他碰上一個或是幾隻,豈是兒戲?他自己還沒有食物果腹呢,倒做成了它人的下酒菜。
莫懷仁清點了一下自己的行囊,因是出外作戰,身上帶得既無銀兩,又無盤纏,隻有一把長刀掛在腰間,算是他唯一的財產了。
他也清楚野狼灘浩渺無跡,方圓幾十上百裏,如要迷了方向,更是在劫難逃。無奈何,他選準了一個方向,往西走算是安全之地。正行之間,忽聞有驢鳴之聲,莫懷仁心中暗喜:既是有驢,必有人家,可能是遊牧民遷到了此處來放牧也未可知。
草原人性情敦厚,天生的好客,去那裏胡亂討些吃喝,再湊和著住上一夜半宿,天亮好趕路。莫懷仁正樂滋滋地打著如意算盤,猛抬頭見一人一驢正朝他這麵急急奔來。到了近前才發現,來者非是別人,正是那個南軍大帥本人。
按說他不應懼怕,那人又是單槍匹馬,況昨日已是交過手的,隻是可惜手頭沒有趁手的家什,不然殺了這個南蠻首領,提上他的人頭去單於王那兒請賞,怎麼也得封個督軍。
小太監見是昨日那員番將,不由心中大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這賊頭昨日把他趕入河中,幾乎沒讓他斷送了性命。今日也來到此地,莫非是尋蹤追來的?小太監下意識地抬頭往遠處看去,並不見有一兵一卒尾隨其後,他這才放下心來,喝了一聲,道:
“呔,大膽狂徒,昨日未曾帶得有長兵器,讓你沾了便宜,今日又來送死。來來來,我與你戰上幾何,也讓你知道知道老子的身手?”
莫懷仁到了這般地步,不戰也得戰,他隻好硬著頭皮舉長刀去迎敵。
突然小太監揮槍撥開長刀,叫道:“停!”
莫懷仁一怔:“怎地?”
小太監笑眯眯地說:“我長你短,豈不是讓你吃了大虧?咱辦事向來主持公道,昨日戰你不過,非是功夫不到,而是兵器不行。現如今我也換了長劍,你用你的長刀,這樣咱倆誰也說不了誰了,算是公平合理吧?”
說罷,小太監把銀杏頓珠借他的銀槍嗆啷丟落一旁。
莫懷仁心想:這世上啥樣人都有啊!都說中原人聰明,我看狗屁不如。都是孔孟書讀多了,成了書呆子,當年宋襄公還不就是這一類貨色!機不可失,不由分說,劈哩啪啦,莫懷仁不管青紅皀白,舉刀就砍。
小太監冷笑一聲,金鋼寶劍劃出一道弧線,在莫懷仁的頭上繞了三圈,“啪”地一聲響亮,莫懷仁麵上著了一下,頓時左半邊臉頰腫了起來。
莫懷仁氣急,采用亂棒打死老師父之技,揮刀亂舞。
小太監不慌,他之所以不敢用劍去擋莫懷仁的刀,是因為他吃不準那把刀的鋼火成色,他怕一旦用劍砍斷了他的刀,再落下個仗物欺物的把柄。小太監劍起,仍舊是在莫懷仁的頭頂上繚繞。莫懷仁吃了一虧不上第二當,側過左臉,避這一劍。莫成想這一劍卻重重落在右麵頰,仍是“啪”一聲響,兩隻臉蛋都腫起來,比方才要平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