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指點迷津(1 / 2)

按理說,郭瘋子這一招也忒狠毒了些,小太監和他素來無怨無仇,倆人井水不犯河水,他何必要對人家下此黑手?

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郭道人雖有仙人之稱,卻無仙人之體,一張口就要吃飯,一起床還要穿衣,手下有一大幫子人,還有一片規模宏大的洞府道觀,哪樣事不花錢?他一輩子能有幾次碰上當朝宰相請他出山的差使?這次如能功成事就,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到手,下半輩子不出山也都差不多了。郭道成裝傻又不是真傻,這點道理還搞不通?

再者,宮中乃是淨地,混入一個不淨之人,成何體統?小太監橫行宮帷,遍行惡事,使皇室血統混雜,天子之氣靡亂。如此下去,朝將不朝,國將不國,壞了法度,豈是小事?

郭道成如果把朝中敗壞風化的惡人除了,即便是用的蠱惑邪術,也是為了整頓皇綱朝紀,為皇家盡一份力,不求有功罷了,何罪之有?

諸事準備齊全,靜室裏早已布置一新。牆壁正中間張貼著太上老君之神像,下首是各位列神列祖之神位,再其次才是各樣時新果品供品,三牲之首等等。屋牆四周統統用黑布遮蔽,門縫窗欞皆是密不透風,唯一出氣的風口便是那個臨時安放的煙囪。

小太監的偽身是一個草紮的稻草人,紙衣紙褲,頭上也有發辮兒,頭頂別著一枚繡花針。脖子上掛著一個令牌,上寫“潘又安”的名字及其生辰八字。胸口插三把利刃,刀上寫得有字,即:勾魂刀、奪魄劍、斷命刃。

郭道人每日作法三次,作法時端坐於蒲團之上,焚香禱告一番,便兩目緊閉,凝神靜氣,氣貫丹田,麵紅耳赤,手足亂舞,冷汗淋淋,手提三尺寶劍,口中念念有詞,對方尚不知端地,自己先靈魂出殼了。

第一日天剛一亮,王丞相急忙打發人到後宮門口刺探消息。趙小高那邊接住,兩下都是約好了的,互相打個手勢,對上暗號,趙小高塞一個紙團給對方。仆人扭身便走,神都不知,鬼豈能覺?王丞相中午下朝回到家中,有從人把紙團送上,老王看罷大喜,自語道:

“真乃天助我也,郭大仙名不虛傳,小太監死期到了!”

小太監一夜未能成眠,先是焦躁不安,繼而口渴難耐,再往後便是和衣而起,滿房子亂鑽亂竄。姹、紫、嫣、紅等不敢怠慢,急急派人捎話給太後。太後匆匆趕來,小太監神智已不是很清楚了。太後大驚失色,不知安兒得了啥病,眼中流淚,口裏念道:

“我的兒啊,你這是咋了?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為娘今後可要依賴誰呀?這一大攤子事要哪個去料理?”

太後邊哭邊令人速速去請太醫,十數個醫官輪流把脈,紛紛搖頭不敢下藥。太後罵道:

“養你們這些飯桶,莫非隻是聾子的耳朵,當樣子看的?王兒若是有些好歹,定取了你們這些人的狗命不可!”

禦醫們皆匍匐於地,磕頭如搗蒜說:“太後息怒,非是我等不盡心為王爺看病,乃是此病來得蹊蹺,脈相雜亂不堪,王爺像是得了癔症,又像是得了瘋症。依我等之見,太後不如早想辦法,迷信病就當迷信病來治吧!”

“你等胡言亂語,怕是推卸責任,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就瘋了不成?”

話是這麼說,太後還是暗地裏著人,速速去附近廟堂裏尋找一位得道的高僧前來瞧瞧,問問安兒得的到底是何症侯?

尚未捱到當天傍晚,小太監潘又安便口鼻噴火,大口吐血而死。

潘又安已死,佟太後失去臂膀股肱,哀痛交加,哭得死去活來。想想小安子這十年來在朝中起的重大作用,哪樣能離得開他?每在危難時候,都是他挺身而出,不避劍矢,不畏艱險,為了江山社稷,冒死拚命,毫無怨言。他一旦撒手西去,王丞相一夥必然卷土重來,她和她的皇兒沒有幾天好日子過了?小安子和她更是恩同母子,情似姐弟,恭順孝敬,從無二心。小安子這一走,皇家社稷不說,她自己這一生也就失去活著的意義了。

太後情切,悲傷過度,幾次哭得昏厥過去,旁邊人見狀,無不跟著垂淚。張旦旦、王小五兩小和小太監感情最深,又是結義的兄弟,深知小太監大哥無人替代的地位,他這一去,如砥柱倒塌,大廈必傾,他們這一夥不相幹的人必將是他人案上魚肉刀下之鬼了。然而他倆人在太後麵前不敢高聲,隻得強忍悲痛,牙掉肚裏咽,淚水心中流。

大家看太後哭得可憐,眾人勸解不住。正在這時,忽聽有人來報:“碧雲寺住持禪僧大法師到。”

太後止住悲聲,將方丈迎進府內,疑問道:

“法師,派去的人午間剛走,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禪僧法師打個稽首,道:“昨晚老僧驚魂不定,徹夜難眠,遂閉目養神,方久才悟出乃是朝中出了大事,有人動用邪術暗箭傷害股肱之臣。太後曾捐出五萬兩金子重修廟宇,如今朝中出了這麼大的事,老僧豈能坐視不管?故早早動身前來打探,不想和宮中派去的人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