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半仙和馮金剛是表親,當初馮金剛出頭去殺小太監的時候,老馮曾經找過郭半仙,郭半仙掐指一算說:
“表弟,此事不妥,那個小太監罡氣正旺,東西南北有四駕財神護佑,怕你不是他的對手。”
馮金剛立功心切,不以為然道:“哥哥,有丞相大人做我的後台,一個鬮人又能奈我何?”
“鬮人雖是鬮人,恐怕是個贗品。表弟聽為兄一句話,自家生命要緊,還是辭了這份差使吧!”
馮金剛嗤笑表哥郭半仙胡言亂語,不聽自去,後果然丟了性命。
崆峒山遠在甘肅平涼,來往路程至少也在五千裏上說話。
郭半仙在山中修道,偶爾也到四處走走,這一日正在洞中打坐,忽聽小童前來報說:
“山下來了三位施主,為首的叫邵萬強,說是當朝太宰王丞相派來的使者,要和師父您說話,見還是不見?不見我就打發他們走了。”
郭半仙低頭沉吟片刻,知道這都是前生劫數,這回不出山也由不了他,因而便說:
“童兒,請他們三人進洞,為師要和他們說話。”
郭半仙原名叫郭道成,自幼去崆峒山白雲觀出家學道,師父看他儀表不凡,道行極深,是個不可多得的道學好苗,因而對他格外器重,授於他五術玄學大法,以及老子的《道德真經》等。師父臨升天彌留之際,曾一再暗囑於他,有一王姓之朝中重臣,切莫與他為敵,否則將後患無窮,壞了自己一世英名。
這位王姓之人,郭道成一直未能悟出是哪個。說是王相,姓雖暗合,但似乎又不盡相同。師父又沒有說出具體名字,朝中姓王的大臣少說也有十數位,到底哪個是呢?既是重臣,必定是舉足輕重的股肱之臣,當今在朝中數得著的除了王丞相,其次就算潘又安了。然而潘又安姓潘又不姓王,肯定與此無關。由此看來,道行再深的高人,也隻能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潘又安的出身來曆,一個得道高人竟不能測出。
郭半仙也叫瘋道人,其實他即不瘋也不傻,裝瘋賣傻是他的一種手段。到了關鍵時刻,有些話不便明說或是壓根就不想說或是說不出來時,便裝瘋或是裝傻,忽悠東家過關。大凡世外高人,都有這樣手法。郭半仙平時也不裝傻,隻是到作法之際才會裝傻。此時更顯得他道法高深,噓得世人皆以為他是真成神了。
不日即到相府,王書貴大開府門,親自出門相迎。接到書房落座,有童兒送上香茗。王書貴細細觀睹這位半仙之體,已是年階六旬之人,但仍是麵清氣爽,唇紅齒白,發如墨染,雙目炯炯。一身道袍道服,頭戴道冠,步履矯健,身板挺直。因為也算是故交了,稍一客套,便直言相告,道出了自己的心腹之事,說:
“……郭大法師,您想想,一個假太監禍亂內宮,我做為眾臣之首者豈能有一日安寧?”
郭道成聽罷暗忖,不出所料,果如其預測。王丞相所算計的那人正是他在崆峒山白雲觀中就算中之事。遂閉目靜思、掐指數了幾數,然後言道:
“丞相不必擔憂,待我用蠱惑之術擊他,不出三日,定然要了那個假太監的性命。”
王丞相急問:“大仙,何為蠱惑之術,竟然這麼厲害?”
郭道成笑曰:“不怕丞相笑話,我道曆來主張光明正大,所謂蠱惑者,乃是邪術也!小太監以男身潛入宮中,本也算邪惡之人,所以以邪術降他,雖然有些齷齪,名聲上也不大好聽,但也是他咎由自取。這也是本道出道以來頭一回施此小術,即便是有違道祖之教誨,觸犯了道教道規,折了本道陽壽,乃也是為江山永固,黎民安康,以惡治惡,以邪祛邪,有事我一人頂著,丞相不必多慮。”
王書貴大喜,站起來雙手合十,一躬到地說:
“大仙啊,既然您有如此好手段,索性把那個佟丫頭也一塊兒除了吧!”
“佟丫頭是誰?”郭道成問道。
“就是皇太後啊!”王書貴叫道,“以我朝一貫舊製,婦人不可入朝當政,她偏要坐在皇上的屁股後頭指手畫腳,禍亂朝政,有違三綱五常,三從四德,您說這樣婦人是不是邪惡之人,該不該除去?”
郭道成聽罷不敢怠慢,遂端坐椅上,閉目安神,右手大拇指從食指搓到小拇指,然後又從小拇指搓到食指,如此三番五次,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睜開眼來,神情冷峻,搖搖頭說:“不可,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王丞相納悶,問道,“她和小太監本是同一條道上的惡人,小太監可除,為何佟老婆子不可除。”
郭道成高深莫測地笑道:“丞相隻知不其一,不知其二,此乃天機不可泄露也,請施主不要為難貧道了。”
王書貴不敢強勉,咽下一口吐沫又說:“大仙說的也是,先除了這個妖孽小太監,朝中之事尚有老夫掌管,定要使皇家江山社稷固若金湯,黎民百姓永享太平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