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真正童年生活的人,不可能有真正幸福的未來。
錢是可以賺回來的,而孩子的快樂是用錢所買不到的,童年是不會重來的。
我曾經寄語六一兒童節,寫下這樣的一段話:
六一兒童節是一個邀請,邀請我們從世俗功利中掙脫出來,重返童年,因為童年生活是每個人一生中最珍貴的營養源之一。
六一兒童節是一個夢想,夢想每一個孩子都真正擁有快樂的童年,因為這是擁有健康人生的堅實基礎。
六一兒童節是一個喚醒,喚醒為人父母和教師者具備教育者的資格,即現代的教育觀念、科學的教育方法、健康的心理、良好的生活方式、平等和諧的代際關係。
六一兒童節是一個檢驗,檢驗在兒童成長中是堅守兒童本位還是成人本位,如過孩子的節日是讓孩子自主和狂歡,還是任由成年人為所欲為。
六一兒童節是一個忠告,忠告天下一切關心兒童的人,趕快行動起來吧,趕快把美好的計劃付諸實現吧,因為孩子的成長是一刻也不能等待的。
六一兒童節是一個祝福。祝福兒童教育成為發現兒童、解放兒童和發展兒童的教育,隻有這樣的教育,才能讓兒童獲得自由和幸福。
人的一切都是從童年開始的。童年的快樂是一生快樂的源頭,童年的不幸是一生不幸的開端。如果以明天的幸福為誘餌,來剝奪孩子今天的快樂,這不是騙子的行為就是無知的行為。孩子的名字不僅僅是明天,更是今天。孩子每分每秒都在生長,一刻也不能等待。因此,每一個真正有愛心的父母,都應當以捍衛童年為己任。捍衛童年是人類在新世紀最重要的理念之一。
不能不承認,童年在許多孩子的人生中早早就“舉手投降”,本來應當是快樂、幸福、自由的童年時代,卻變得苦悶、孤獨、壓抑。這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一個困難的問題。關鍵在於改變我們對教育的理解。
什麼是教育呢?教育的核心任務是什麼呢?
我一直呼籲,教育的核心任務不是傳播知識,而是培養人的健康人格,讓兒童學會生活,學會發展,學會生存。一個人怎樣獲得可持續的發展,很重要的取決於他的童年。孩子的童年如果是快樂的、自由的,他就有無限的張力;如果他的童年是過於沉重、過於勞累的,他就會厭倦學習、厭倦生活甚至厭倦人生,他就封閉了,沒有開放,沒有發展。我們要允許孩子在童年有一段呆呆的、夢幻般的、愛玩的、胡說八道的時光。因為,童年本來就是那個樣子的。
愛孩子,就來捍衛孩子的童年,還給孩子一個快樂的童年。
玩是兒童的權利。
曾經有一位老先生對我說:“我是孩子的爺爺,我現在跟我兒子的矛盾很大,我兒子把孫子搞得太緊張了,給孫子請了四個家教,上七八個班,孫子每天晚上十一點前別想睡覺。連雙休日都安排得滿滿的。我說這麼做孩子肯定受不了。我兒子卻說我落伍了,說這是競爭,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這位老先生很無奈。
這的確是我們十分不願意看到的現實。許多父母生怕孩子在童年時代就落後於人,所以早早為孩子規劃人生。於是,童年就被各種各樣的培訓班、特長班擠占,童年時代的夢想就被父母想要在孩子身上實現的各種計劃無情地替代。孩子的童年已經不再是純粹意義上的童年。
其實快樂、幸福、自由是童年的真諦。童年時代具有特別意義,很多奇思妙想的萌芽都來自寶貴的不可替代與重複的童年時光。在一個人的童年,吃什麼、穿什麼往往不那麼重要,而玩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有一對父母很有意思,他們和那些整天把孩子關在屋裏做功課的父母不一樣,他們對孩子有一個規定:星期天一天都不許做功課,隻許玩!也許一些父母會覺得奇怪:這樣不耽誤孩子的學習嗎?
他們的孩子也的確爭氣,成績在班裏總是名列前茅。奧妙在哪呢?
這對“有意思”的父母對大家說:“首先,玩是孩子的權利,是孩子的天性,如果不讓孩子玩,實在太殘酷,也剝奪了孩子正當的權利。而且,父母也很難做到完全控製孩子的玩。稍稍管鬆一點,他就會偷偷去玩,如果管嚴了,他就上課玩,做作業的時候玩,甚至躺在被窩裏玩。第三,星期天讓孩子玩一天,孩子就會自己主動在星期天之前把作業全部寫完,這樣第二天他才能痛痛快快地玩;他星期天玩夠了,星期一上課的時候也不再想別的了,就踏踏實實學習了。”
這對父母之所以“有意思”就在於知道玩是兒童的權利,同時又能夠“老謀深算”地給予孩子玩的機會。
2001年10月,在第一屆全國京劇戲迷票友大獎賽中,一個叫劉小源的4歲女娃娃唱的一段《大雪飄》,征服了觀眾、評委。擔當大賽評委的中國戲曲學院副院長趙景勃教授在點評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給了一個超常規的評語:“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評了。她簡直就是一個小人精!今後戲劇界可以考慮設個神童獎。”最終,劉小源獲得金獎,成為最受觀眾歡迎的票友。從此,一個4歲的孩子,憑借一出《大雪飄》紅遍大江南北,成了“名人”,成了破“紀錄”的小明星。
這其中有什麼奧秘呢?
劉小源的父母都是京劇票友,爸爸唱小生,媽媽唱梅派青衣。兩個人經常在家裏唱念做打。也許是耳濡目染的原因,劉小源從小就對京劇表現出獨特的興趣。好玩好動的小源愛模仿。她經常扯起床單披在身上,然後做出各種造型,讓媽媽猜是京劇裏的哪個人物,一會兒是《霸王別姬》裏的虞姬,一會兒是《紅樓夢》裏的林黛玉。在大人眼裏這是學習,但在孩子眼裏卻僅僅是好玩。就是在玩中劉小源學會了許多京劇唱段。
兒童的世界有其獨特的規律,遵循了這一規律,教育就成功;違背了這一規律,教育就失敗。在兒童眼裏,一切都是遊戲,劉小源唱京劇就是如同在玩遊戲,遊戲就是她心中重要的工作。所以,父母應當了解和認識兒童,尊重和理解兒童的世界,不能以成年人的思維揣度孩子甚至束縛訓練孩子,剝奪孩子玩的權利。
然而,有的父母並不真正認可“玩是兒童的權利”這一觀念,並且常常限製孩子的玩。也有的父母即便允許孩子玩,也總是把玩的意義建構在學習的基礎上,當他們認為某種“玩”對學習有益的時候,就允許孩子玩,而當他們認為某種活動對學習沒有什麼好處的時候,就以“影響學習”為理由,限製孩子的選擇。正是在這樣的觀念指導下,孩子們看電視、玩遊戲等純娛樂的活動被嚴格禁止,而讀書、學奧數、彈鋼琴等活動則得到了父母的鼓勵,因為在成年人看來,這些活動是“有利於學習的”。
玩是兒童的天性,玩是兒童的權利,就像兒童要吃飯穿衣一樣。玩作為兒童的不可剝奪的權利,是因為玩是兒童成長的需要,剝奪兒童玩的權利有損兒童的身心健康。我們可以看一看,如今的兒童在繁重的學習壓力下已經失去了童心,正在變為成人實現一些想法的工具。玩其實也是兒童認識世界、了解世界的一種重要的學習方式。兒童了解這個世界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玩中感受著這個世界,我們不能用成人認識世界的方式取代兒童認識世界的方式。
著名作家嚴文井先生在接受我的采訪時說:所有小動物都沒有學校,它們的本領怎麼學來的呢?從玩中學來的。玩中有許多技能,技能關係到生存。如猴子愛跳著玩,從很高的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跳過去就是生,跳不過去就是死。你說,這玩中的技能重不重要?這玩是不是一種不可缺少的學習呢?
當然,父母作為未成年子女的監護人,有義務對孩子的一些行為進行教育和幫助。在玩這方麵,父母的主要責任不是限製和管教,而應該是指導、幫助與合作。怎樣指導和幫助孩子去玩,讓孩子好好玩,玩得好呢?我的教育建議是:
了解孩子的興趣愛好是什麼。孩子愛玩的東西大多和他的興趣、愛好是一致的。父母若想了解孩子在玩什麼,可以先了解他們的興趣愛好,並且經常和孩子談談他們的興趣愛好,這樣您就可以了解孩子愛玩什麼,想玩什麼了。隻有先了解孩子,才能真正幫助孩子。
陪孩子一起玩。當您真正接受了“玩是兒童的權利”這一觀念,您就會陪孩子一起玩了。在玩中不要教訓孩子,不要總想給孩子增加智力內容,玩就是玩。您也不要總是說孩子笨,不要用功利的眼光看待玩。
在玩中幫助孩子。孩子畢竟還是需要指導的,當您和孩子一起遊戲的時候,可以幫助孩子,如在對待輸贏的心態上,在自信、細心、耐心等方麵,都是可以培養的。
經常鼓勵孩子外出和別的朋友一起玩。父母不可能有那麼多的時間,而且孩子也需要外出接觸更多的同伴和更寬廣的世界。所以,父母要經常鼓勵孩子到外麵和大家一起玩。在玩中,孩子不僅放鬆身心、增長智力,還學會與他人交往、處理突發事件的方法等。
給孩子一些玩的規則。讓孩子擁有玩的權利,並不等於放縱孩子玩的內容或方法。您可以和孩子談一談,告訴孩子您內心的擔憂,告訴孩子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有些東西可以玩,有些東西最好不玩,有些東西根本就不能玩。告訴孩子規則是必須遵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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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權利公約》規定:締約國認識到兒童有權享有休息和閑暇,從事與兒童年齡相宜的遊戲和娛樂活動,以及自由參加文化生活和藝術生活的權利,締約國應尊重並促進兒童充分參加文化活動和藝術生活的權利,並應鼓勵提供從事文化、藝術、娛樂和休閑活動的適當和均等的機會。
童言無忌。
一次朋友聚會時,有位父親帶著兒子一起參加。他的兒子剛上小學不久,是個“人來瘋”,人越多話越多。結果,他居然當眾繪聲繪色地講起了父母的性生活,並且講得栩栩如生,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那位父親如坐針氈,使勁用眼睛瞪兒子,可兒子反倒來勁。最終,這位父親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苦笑。
當時在場的我十分感動,這位父親對待兒子的“犯上”是寬容的。而這種寬容是難能可貴的。
有一次,我在河南講課的時候,對父母說要允許孩子表達自己的想法,應該讓他們童言無忌。課後,一位年輕的母親找我說:“怎麼能讓孩子童言無忌呢?”她對我說,她的兒子6歲,上小學一年級。上課時,老師提問:“同學們,你們想想看,人的身體哪兒是對稱的?”小朋友一聽樂了,紛紛舉手,說了眼睛、鼻孔、眉毛、耳朵、手、腳等等。她的兒子坐在後排,手舉得特別高,老師讓他說。她的兒子騰地站起來,大聲說:“老師,人的兩個屁股是對稱的,男孩的兩個小蛋蛋是對稱的,我媽媽的……”老師大怒,吼道:“你坐下!”同時,狠狠地瞪他一眼,不知他還要說什麼呢。
下課後,老師馬上找了男孩的母親,說了發生的事,激動地說:“你可得好好管管兒子,不得了啊!”這位母親一聽急了,馬上找兒子訓話,說:“兒子,你上課怎麼能說這些呢?”兒子聽不懂媽媽的話,答:“哼,他們都不知道,我才知道呢!”
這位母親急得不知所措:“您說,我兒子6歲就這麼亂七八糟,長大了會不會變成流氓啊?”我說:“6歲的孩子不會產生你所擔心的問題。我們不能用成年人的思維揣度孩子,更不能用道德的甚至政治的標準評價兒童的某些言行。其實,你們應該表揚孩子觀察得很準確,童言無忌才能健康成長。”
還有一次,我到湖北某地講課。講完了課吃中午飯,坐在我對麵的女老師老想說話,可又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向我提了問題。
她小心地說:“孫教授,你講課的時候說過,孩子從小要與父母分床睡覺,獨立睡覺對孩子的心理、生理發育都有好處。可我的孩子都九歲了,非要跟著我睡覺,手還非要放在某個位置。我跟他講了很多次道理都不行。我先生有點不高興了,就找兒子談話:‘兒子,你都九歲了,是男子漢了,男子漢應該自己睡覺。’我兒子眼睛突然一亮,指著爸爸說:‘你更是男子漢,更應該自己睡覺了。’他爸爸一聽急了,說:‘你懂什麼,這是我老婆!’兒子想了想說:‘那我現在跟你老婆睡覺,將來你跟我老婆睡覺……’他爸一聽急了,這不是亂倫嗎?非要揍孩子。這可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