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抱著那一疊紙片，和文嘉一起離開了院子。
黑虎目送二人進門，回過頭來，仍然站到紙人飛散的地方，拿起掃帚，認真地把地上的碎紙屑掃做一堆。
幸而此時風停了，否則那些不大的紙屑掃到一起還真的挺難的。
黑虎認真看著掃出來的一堆混著落葉的紙屑，想了想，慢慢地跪在了小堆前麵。
剛剛他們撿拾紙片的時候，他感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氣息。就從那些紙片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
那氣息到底是什麼，他一時間卻也說不清楚。
隻是，好像……他想起，在自己的意識和記憶出現之前的那片模模糊糊的混沌裏麵，他就見過這種東西。
人工的某種東西。是靈魂，但是卻帶著人工的含義。
潛意識裏的某個地方，他忽然間便覺得，這個人其實是他的兄弟。
因為他們可能有著共同的命運。他們的靈魂的起點是一個人工的地方……很不自然，但是，那卻是理所當然的事實。
黑虎下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胳膊，他的胳膊不是紙做的，確確實實是真實的血肉。
血肉之軀與這個紙人會有什麼聯係呢？
以黑虎簡單到極致的腦子，實在是無法認得明白，但是潛意識中確實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
你們的相似之處，就是命運。你們有相似的命運。隻是你更幸運一點。
黑虎抓抓頭。雖然想不明白，但是他也知道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他跪下來，點燃了紙屑堆。紙屑燒得極快，火焰隻竄起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將所有的紙屑舔成了黑色的脆脆的東西，火焰隨之落了下去，隻剩下殘餘紙上燃燒的紅邊一點一點吞沒了整個紙片。
黑虎盯著青煙飄散，顫顫巍巍地長長吸了一口氣：“趙大哥，殿下一定會想出辦法替你報仇的。嗯，雖然俺比較傻，什麼也不懂，但是……但是俺知道你碰到了啥事情，因為我好像也碰到過……”
他猛地用手抱住腦袋，前後狠狠搖晃了好幾下，卻還是睜著無神的眼睛停下來，大聲喊道：“啊啊啊！我想不起來！”
他站起身來，看著地上的灰燼慢慢暗下去，最後完全熄滅了。他盯著那團灰燼想看到什麼，想知道它會不會告訴他什麼秘密，但他很失望。
隻是一團普通的灰燼，什麼特別之處都沒有。
他搖搖頭，回到了屋簷下正在擺弄農具的夥伴們中間。
他們帶著簡單而天真的表情。無論笑容還是怒容，都是毫無城府，一眼能望到底。
黑虎之前也和他們完全一樣，但是今天他看著這些夥伴，忽然覺得他們似乎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和自己一樣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喂！你還記得你媽和你爹不？”他冷不丁扳住一個小個子的肩膀，劈頭便問。
這家夥正在專心致誌擦一隻鎬頭，忽然被黑虎扳住肩膀一問，驚得一顫，抬頭問道：“老大，你說啥？”
“你小時候？你那時候多高？你有印象沒？”黑虎晃了晃他的肩膀，緊緊盯著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