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鮮花裙擺(3 / 3)

“不關我的事。”春光幹脆埋頭趴到桌子上睡覺。

王楠讓春光在放學時等他,那時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占占從他身後走出來,王楠收拾好書包,留了她們兩個便走了。

占占的眸子含水:“爸爸因為我的病拋棄了我和媽媽,這些年都是她一個人辛苦把我養大,春叔叔是個好人,我真的希望我媽媽今後能夠好好地生活……”

“是你求王楠幫你?”

占占欲言又止,點點頭。

春光歎了口氣:“林占占,你真聰明。”輕而易舉地就能找到她的弱點。

[8] 一來二去,春光就答應了他的追求

高考後的那年暑假,春光爸爸和藍阿姨領了結婚證,春光想自己一定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畢業聚餐那天,春光穿上了一襲長裙,她很久沒穿裙子了,因為她總是要擋在占占麵前,而裙子和頭發是累贅。這讓春光現在扯著裙子感到別扭,她甚至踩不穩高跟鞋。

以聚餐為一個段落,相處三年的少年們將要天各一方,青春裏那隱秘而羞恥的心事,春光不想把它藏在角落讓時光在它身上落下一層又一層的塵埃。

打算出國留學的同學不會參加高考,早早讓大家寫了同學錄。春光偷偷地翻到了王楠的那一頁,把祝福語粗略地看了一遍,便把關注點移到了“對將來另一半的要求”那一欄上……原來他喜歡有女人味的女生。

高跟鞋讓腳尖擠成一團,春光痛到要死,腳踝一歪差點摔倒,還好一旁的男生扶了她一把,王楠把春光扶到包廂角落的沙發上,想要走開時被女生拉住袖子。

“怎麼了?”

說啊!說啊!春光漲紅了臉,嘴唇張了又張,結果還是氣餒:“能幫我拿杯橙汁嗎?”

春光搖搖晃晃地挪到廁所,她洗了把臉。

她龜速爬回包廂,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麵爆發一陣巨大的歡呼,春光隱約聽到班長告白,還有林占占什麼的,她蜷曲了手指,把手放回身側。

春光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才推門進去,裏麵依舊一片笑鬧,占占和王楠被簇擁在中間,占占看到了春光,瞪大眼睛連連搖頭,卻被人攔著一步都走不過來。

春光拿了外套走去包廂,沒人發現她離開。

早早洗漱好的春光坐在床上用針挑腳上的水泡,痛得齜牙咧嘴,眼淚都滴到傷口上。爸爸來敲門,問她回來那麼早餓不餓,春光沒有理會,把針收好就關燈睡覺了。

入夜,很清晰地聽到院子的鐵門開合聲,春光悄悄地掀起了窗簾的一個角往外看,王楠把占占送到門口便揮手離去。

占占轉身往窗戶這邊走來,春光急忙放下窗簾。占占在門外小聲地叫她的名字,春光就當自己已經睡得不省人事。

幾天後,春光買了一輛二手山地車,和身邊幾個騎行愛好者外出旅遊,整個假期都在外麵。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春光發現占占和自己是同一個學校,隻是不在同一個係,她並沒有填曾經想就讀的那所學校,估計是占占問了別人。

春光自己一個人提前三天去了學校,還沒開始報名,春光一個人麵對著樓梯口那一大堆行李,而宿舍在五樓。

春光就在那個情況下遇見了初東,初東是大二的學長,外表和王楠同一類型,不笑還好,笑起來就很壞的樣子,眼角眉梢都帶著春意。

他幫春光把東西都搬上去,搬完就坐在凳子上喊好累啊好累,春光無奈道:“那我請你吃晚飯吧。”

初東看著春光笑得狡黠:“學長我今天沒空,把你的號碼給我,下次有空叫你。”

學長風趣幽默,之後經常帶著春光到外麵亂逛,一來二去,春光就答應了他的追求。

[9] 春光,你的口水好多啊

雖然不是同一個係,但春光常常能聽到關於占占的消息,什麼冰山美人、競賽第一啊……春光曾經偷偷地去看過占占主持,終於明白多年前那個隻知道抓著自己的手膽怯的小女孩早已隨著年月遠去。

從入學起春光就沒回過家,占占試圖和自己提起爸爸的身體不怎麼好,不過春光每次都沒讓她把話說完就笑著說再見了。人都會長大,變得圓滑,她才不會像以前那樣以發瘋的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滿,肯定難看死了。

這天,春光走在路上,口袋裏的手機一直震動,她拿出來看了看又按掉,過了一會兒電話又打過來,這個沒有備注的短號是占占的。初東看了她一眼,也懶得多問。

“春光,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占占終於找到她,帶著哭腔攔住春光,“我媽說春叔叔突發腦溢血進了醫院,現在很危險!”

占占像是要跌坐在地上一樣,初東拉住她,柔聲安撫:“你慢慢說。”占占看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

在回去的車上,春光坐立不安,占占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春光雙眼通紅,占占傾身抱住她:“哭一下,你哭一下。”

當春光到達醫院,好在父親的病情已經大概穩定下來,隻要度過危險期應該就可以鬆口氣了。在轉普通病房的那天藍阿姨卻病倒,在春爸爸手術的當晚她守在門外,一夜沒睡。

春光在家裏住了幾天,自己的房間也沒怎麼落灰。有女人操持的屋子比原來幹淨整潔了許多,也溫暖了很多。以前常見爸爸翻看母親生前的照片,眼裏滿是落寞,該離去的挽回不了,寒冬孤苦,他也隻是想要一輪暖陽而已。

回到學校後,身邊的同學都表示不明白沒什麼交集的春光和占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親密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初東不知為何對春光越來越冷淡。在初東再次爽約後,春光坐在小樹林裏,占占陪在她身邊,躊躇了好久才說:“我覺得他這個人不好,你還是和初東分手吧。”

春光明白,但她是用心經營這份感情,不想就此放手。

占占不再多說,垂下了眼瞼。

初東對春光越發不耐煩,占占這段時間也常常不見人影,春光在傍晚收到占占的短信,地點約在西後街的一家賓館門口。

春光等了很久都不見人,忽然看到初東氣衝衝地從樓上走下來,沒有注意到春光,他邊走邊打電話:“不是那金融係的係花嘛,我跟你說!整個就是一畫皮,那妝一卸,跟白骨精似的,春光是男人婆了點,哎呀,但是臉總歸還不錯……”

春光跑回自己宿舍拿了化妝包,返回到賓館,她找到房間,看到占占坐在沙發上,臉上的妝沒有弄幹淨,黑黑黃黃的交錯著。

春光把她的臉擦幹淨,上好底妝,忍不住開口:“傻子!”

占占微微低下頭:“初東真的很不好,別人都說他花心,第一次見麵後他經常給我發信息,你不在的時候他老纏著我,可是和你說了又不聽。”

“別動。”春光吸了吸鼻子,把臉湊近了認真地給占占刷睫毛膏,如今的化妝步驟早已沒有當初隻有粉底、腮紅那麼簡單,春光花了好長時間才畫完妝。

托著占占的臉看了半天,春光並沒有說什麼感動的話語,她忽然俯身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占占呆呆地抬頭,愣了半天才拿手擦腦袋,抱怨道——

“春光,你的口水好多啊。”

[10] 和你挺配的

這件事很快在學校傳播開來,春光重新以衛士的姿態站在占占身邊,當她用從維修部順來的扳手擰開消防栓,抱著水槍把那群早上指著占占竊竊私語的打籃球的男生衝到十米開外時,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年。

而占占總是氣急敗壞地跑過來把春光拉開:“不準你這麼做!”

這回也是,占占表示就讓他們說好了,反正自己已經沒有那麼在意了。

“愛我的人不管怎麼樣還會繼續愛著我,其他的,又何必在乎呢?”

春光曾在大學期間學了一門小語種,畢業後憑這點優勢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隻是這份工作經常要東奔西跑,和朋友逛個街都難。

倒是沒想到還能和王楠遇上,說起占占,他的話裏帶著悵然。春光當初以為他們會在一起,卻不知為何並沒有聯係。

王楠歎了口氣:“她說有個人比我要重要很多,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我想了好久也沒猜到。”

春光忽然不說話,飛快地報出一個公司地址。

“什麼?”

“占占和你一樣也還是單身,這是她工作的地點,三樓左拐,靠門第二個隔間。”

王楠看著春光好一會兒,倏然飛快地掏出記事本寫下來。

私人電話震動,春光接起來,那邊的男人一把年紀還捏著鼻子學撒嬌,問她什麼時候回本市。

春光應付了幾句便掛了,王楠笑了笑:“男朋友?”

春光點點頭。

“和你挺配的。”

春光橫眉,什麼意思?!

不過說來誰會料到呢,當初被春光用水槍射出十米遠的其中一個男生最後居然會和自己走到一起。

[11] 另一個人永遠都站在她身後

當所有人的生活都穩定下來時,已是三年後,占占的婚禮到來。

她和王楠結婚了。

春光是唯一的伴娘,那天晚上她喝醉酒,纏著新娘號啕大哭,比藍阿姨還要傷心,怎麼扒都扒不下來,後來新郎幹脆在新婚之夜把床讓了出來。

春光一晚上都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占占隻得不停地附和,天亮才睡去。

春光醒來時占占的側臉依舊陷在枕頭裏,雪白的長發鋪滿紅色的被麵,睫毛輕顫,晨光溫暖。

春光重新躺下去,塵埃在空中浮動,室內一片安靜,隻有輕微的呼吸彼此交錯。

她望著天花板,真的很慶幸自己的生命中有這樣一個人,悲傷歡樂都一同經曆,她們誤會過、爭吵過,甚至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不過很奇妙,隻要有人回頭,另一個人永遠都站在她身後。

編輯/眸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