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就往外走,頭也不回地道:“那隻好我去了。”
於是仉清揚攔住我,萬般不情願地一瘸一拐地追著解意去了。我看著他艱難離去地身影,心裏很是不舒服。這死心眼兒的孩子,也不知為何對我這麼上心。平日裏我似乎隻是讓他不至於流落街頭啊。
我本想直接回屋,路過耳室是卻聽到裏麵有人在說話,不由留了個心眼兒,躡手躡腳靠近。在門口聽了半天,才知曉是相思在囈語。看著這丫頭病得是不輕,難怪解意那般擔心。
“王爺……爹……”我正打算離去,卻突然被她砸出來的兩個詞拉住了腳步。王爺爹?莫非相思還是個有背景的?
我又聽她胡亂言語了一陣,大多是聽不清的,隻曉得她情緒激動,還似在苦苦哀求什麼。我搖搖頭,在心裏歎一句這丫頭可憐。剛邁出一步,忽然腦中閃出一個想法。
如今京城裏能被人叫王爺的隻有慎親王了。他是皇帝的弟弟,常住京裏,權勢極大,隻可惜是個體弱的。若我沒記錯,似乎他還參與了當年的宮變,而當時的禦林軍統領就是他曾經的門客。如果說相思前些日子實際是受了他的脅迫,那麼……這位王爺是發現了什麼嗎?
腦中瞬間冒出無數過去的事情片段和疑點,我必須好好理順一下。我回到房間,點上燈,攤開紙,細細回想起來。
現下奇怪的事確實極多。除了方才聯想到的慎親王一事,還有一直以來刻意忽略的許多事情。首先是楚雲端在京中隱藏的勢力,想來此事與卷簾樓脫不了幹係,然此事倒是不急的,畢竟一時半會兒還影響不到我什麼。柳梢一事與哥似乎有關,而她提到的啞女極可能是曾經救過我的時雨;但如果說此事真的與我哥有關,他為何又要對李貴妃下手?
最後一件事也是我最不想去懷疑的——周清楚和周清懿。清懿整日無事便來我這裏也就算了,偏生還總跟著個周清楚。如果我沒記錯,那家夥如今已將書院的藏書閣翻了個遍,近日又常逗留在書生的書房和我的書房。前兩個我隻當他是好學,然總在我的書房裏似乎就有些不對了。盡管他確實幫著處理書院事務,可近來書院休學,事情不多,他還是賴著不走,明顯是另有所圖。
東方既白,我實在困頓,隻得熄了燈就寢了。
第二日上午,我醒來後便發現了件了不得的事——昨日放在桌上的列滿事情的紙不見了!我再次體會到了什麼叫作死,早知道就該先收好了再休息。
就在我不停地翻找時,仉清揚陰沉著臉門都不敲就進來了。
“安玉,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你還有個兄長?”他開門見山,手裏拎著的赫然就是我想找的東西。
我站起身來,眯了眯眼睛,極力克製住想要發飆的心情,笑道:“仉清揚,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
忽然感到腳邊蹭過一個冷冰冰的硬東西,低頭一看卻是福兒正咬著我近日習字的紙十分愉悅地看著我。
我忽然有些頭疼。三天前仉清揚從外麵帶了塊墨給我,說是詩社特製的,用著極好。我試過了,好是好,隻是味道有些過於濃鬱。仉清揚說那是梅花香氣,是特意叫人加進去的,又不難聞,我便一直用著了。如今看來福兒很是喜歡這個味道,多半是昨夜潛進我的房間將那紙叼走了。
“仉清揚,”我無奈地笑了笑,“一直以來有些事瞞著你,也是為了你好。”
“你倒是說說。”他有了絲惱意,“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一直瞞著我是想保護我什麼?”
我有些懵。這小子居然還真說出這種話本子裏才有的台詞,最近是看了些什麼書啊?
“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是嗎?”他忽然冷冷一笑。
我被那笑容凍得打了個寒戰。可能是覺得這不該是仉清揚的表情吧,此刻忽然在他臉上見到倒叫我很是驚慌。
“我是我爹的養女,”我想了想,還是心虛地垂下頭,“我的身世不能讓人知曉,抱歉。”
仉清揚定定地望著我,半晌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未曾有一言半語,轉身走了。福兒似乎感覺到他的心情不見,跟在他身後慢慢地挪走。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我的心裏冷情地離開了。
我坐回到桌邊,靜靜地趴著。我想我是沒有做錯什麼的,當然,他也沒錯。我們都是想保護彼此,僅此而已。可是……鼻子還是有些酸。我不敢眨眼,生怕有淚水順著動作流出來。唉,我何時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