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再也看不到他們。”周亞夫痛苦道。
到最緊要的關頭,他放棄了自己的親人而救下陳湯和盧宇,當真是了不起,陳湯在想自己可能也做不到這一點。
陳湯說道:“其實我還要多謝周將軍,將軍先起來吧。”
周亞夫抹去了臉頰的淚痕,繼續跪著不願意起來。
“這件事,聖上必須要知道,恐怕不利於將軍。”陳湯又說道。
事情太過嚴重了,還涉及到一個大將軍的反叛,敢隱瞞不給劉治知道,便是欺君犯上。就算真的要隱瞞也來不及,鬧的沸沸揚揚的,早晚會傳回去給劉治。
“下官知道,所以在駙馬離開它乾城的時候,下官已經修書把這裏的一切帶回長安告訴聖上,下官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對付駙馬,隻是將計就計想引出張寶,又不敢提早告訴駙馬。”周亞夫說道。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背叛,陳湯感到驚訝了,他真的可以拋棄自己家人,又不太可能吧。
“駙馬藏在卓家商隊離開,下官也知道,故意不揭穿。”周亞夫提起這件事。
當時攔下商隊的,就是周亞夫的隊伍,最後說要放走商隊的人,也是周亞夫。
上次的狼狽逃亡,陳湯此時回想忍不住笑了,揮揮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我就知道將軍你會猜到的,卓家和我的關係不淺,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是卓家的商隊。”陳湯笑道,過程他忽略不說了,太丟人。
看到陳湯的笑容,周亞夫也笑了,他知道陳湯不會和他計較這些。
然後他又說道:“把駙馬送回去它乾城,下官馬上回長安請罪,就算聖上要殺了下官,也沒有怨言。”
陳湯說道:“周將軍你的功勞多得數不過來,聖上不會無情,將軍可能再也做不了。”
法律不外乎人情,何況周亞夫每一個功勞拿出來,朝中能比得上的隻有公孫寧一人,他犯的又是死罪,主動自首加上各種功勞的抵消,罪名應該不會太重。
沒有將軍做,可能隨便封一個侯爵,回家安享晚年吧。
“我不在乎太多。”周亞夫苦笑一聲,“張寶中了我一箭,不死也得休養許久,駙馬能得一會安寧,家兄和小兒的仇,我也算報了,可憐他們啊!”
陳湯心念一動,想起他的陳門,便說道:“無論張寶是死是活,還有令兄和令郎,隻要他們尚在西域,我也盡力把他們找出來。”
周亞夫感到動容,說道:“駙馬有陳門,下官就拜托駙馬了。”
逐漸的,陳門再不是什麼秘密了,知道的人越來越多,陳湯幹脆不去隱瞞,知道便知道好了。
周亞夫又道:“我離開西域回長安,戍邊的將士沒有將軍,很容易會混亂,還得靠駙馬你先管住他們。”
就等於,臨走前把兵權交給陳湯。
想了想西域的將士,能夠掌握如此兵權又不會被劉治認為擁兵自重的,也就隻有陳湯一人,重擔落在陳湯肩膀之上。
“我隻能盡力而為吧,相信聖上很快會把公孫將軍派來。”陳湯輕輕點頭,沒有拒絕這個。
如果邊境守不住,一旦匈奴揮軍南下,大漢的損失難以計量。
——
和周亞夫聊到深夜,兩人各自離開。
周亞夫的原因和理由,陳湯隻能相信七成,剩下三成的懷疑,因為周亞夫曾給陳湯講過一個很好聽的故事。
一個擅長講故事的人,他的每一句話也可能是故事,不能輕而當真。
有前科的周亞夫,信用度在陳湯心裏無形中降低了。
“陳門,我能依靠的就隻有陳門,多謝以天把那麼好的情報網留下來西域給我用。”陳湯心裏想。
隻要陳門通過消息的網絡,找出周亞夫的二哥和小兒子,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才能證明周亞夫的話可以相信。
周亞夫的手段也不錯,率先向長安的劉治自首,也算留一手,失敗後劉治可能會放過周家的一家人。
夜裏,陳湯偷會了陳門的人後,才回去帳篷休息。
第二天一早醒來,他們就回去它乾城,有盧宇這個傷員在,都不敢趕路太快,隻有小心翼翼地抬盧宇回去。
一夜過後,陳湯恢複了四五成,距離全盛的狀態還有很遠距離,他一直假裝得自己精神飽滿,給周亞夫假象,陳湯對他仍然存在懷疑。
途中盧宇清醒了一次,他第一時間要找陳湯,守候在他身邊的陳湯說道:“沒事了,我平安,你也平安。”
盧宇說道:“對不起老大,是我的無能。”
作為兄弟,陳湯根本就沒有責怪盧宇的意思,安慰一下盧宇,後者很快陷入了昏睡。
知道兄弟沒事,陳湯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