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靜趕到的時候，情況已經很危險了。”劉青山梗咽著說道，“大醫院太遠來不及，隻能去小醫院。小醫院設備少，隻有一個急救室，醫務人員也不夠。醫生問周靜想保哪一個，周靜選了你。”
“選了，我。”劉江南臉上毫無表情。
“對，選了你，就像你選了真相一樣。”劉青山的下巴抖著。
“那張照片，是誰。”
“你的姑姑，劉白雲。”
“《江南》。”
“小雪寫的書。”劉青山說著，把書從木盒裏拿出，“小雪很喜歡文學，從小就是，你房間所有書都是小雪買的。七年前，隻有十四歲的小雪寫出自己的第一本，也是唯一的一本書——《江南》。當時，一個印刷廠的副廠長，與我在生意上有些聯係，恰巧老廠長病故，他接任新廠長。為拍馬屁，他瞞著所有人買下《江南》的出版權，連夜大批量印刷。誰知道中間出差錯，一夜之間賠得血本無歸。廠子垮了，他也跑了。”
劉江南想起城西那間工廠，黃金龍說過的話，一切都是吻合的。劉青山沒有騙自己，這的確就是真相。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把《江南》……”劉江南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給你這本書是為了試探你，看你有沒有徹底失憶。如果你隻是看見這本書就想起以前的事，我們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劉青山解釋道。
真相大白。
一切都明白了，劉江南最終還是找到了真相，以如此代價。
沉默著，很久。
劉青山忽然覺得不對勁，劉江南很久沒有說話，也沒有歇斯底裏，這種時候，沉默顯然比爆發更可怕。
“小南？”劉青山回過頭，見劉江南站在窗邊，紋絲未移。
“小南，小南！”周靜連喊兩聲，劉江南沒有任何反應。
“糟了！”劉青山一拍桌子，趕緊過去看，周靜也跟過來。誰料想劉江南突然發狂，朝周靜撲過去，抬手一個耳光。
“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劉江南咆哮著，嘶吼著，拚命想要突破劉青山的阻攔，零距離質問周靜。
“住手！她是你媽媽！”劉青山勸阻道。
“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不救！為什麼！”劉江南失心瘋一般，連劉青山都有些拉不住他。
周靜淡淡地說：“如果我放棄的是你，小雪也會這樣問的。”
劉江南頹然跪下，如同一個失去線牽引的木偶，也如同一個輸得傾家蕩產的賭徒，空洞的眼中沒有一絲生氣。縱是兩張王牌，縱是拚圖完備，縱是不顧一切，劉江南仍舊敗了，一敗塗地。
“叔叔，阿姨。”一直開著的門外傳來聲音，是王雨馨。
“雨馨，你怎麼來了？”劉青山問道。
“一言難盡。”王雨馨說道，“叔叔，阿姨，你們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想和劉江南單獨談談。”
劉青山與周靜對望一眼，決定讓王雨馨試試，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兩人出去，把門從外麵帶上。
王雨馨走過來，跪坐在劉江南旁邊，將劉江南攬入懷中，撫摸著劉江南的頭發，輕語道：“南，你知道嗎，我們上小學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那個時候我們住在城北，每天一起上學、放學。後來你上初中，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少了，不過還是會經常見麵。我想著，再等一年，等我也上初中，我們就又可以在一起了。可是，你卻變了。你變得不再喜歡跟我相處，而是整天跟姐姐待在一起。你對姐姐言聽計從，對我，對別人，對父母，都是少言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