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哥哥!”

少年在一串急呼中,縱然警覺地睜開了眼。黑眸中的悲涼與痛苦一晃而過,最後便徹底消失在深邃的眼底,化作了一灘死水。

“哥哥你怎麼了?剛剛叫半天都叫不醒,把我嚇死了,還以為你跟電視裏的那些人一樣,睡過去後便再也醒不來了呢……”

身側的小孩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安卿感覺自己的頭一陣炸裂般的疼痛,他煩躁地習慣性揮手想要製止噪音。

頓時,身邊沒聲了。

就在他以為小孩終於肯安靜了的時候,又聽到了一陣抽泣聲。

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頭,他轉頭看去。

“別哭啊,你哭什……”最後一個“麼”字還沒有說出口,就梗在嗓子眼裏吐不出來了。他一臉詫異地看著眼前大概隻有十來歲的男孩。

“小……小勳?”聲音沙啞,卻掩飾不住其中的稚嫩。少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嚨。

不對,怎麼喉結這麼小?

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又僵硬地攤開手。

不對,手怎麼這麼白……他的手因為常年握筆,虎口處和指腹處早有了一層薄薄的繭,絕對不會是像這種十指不染陽春水的樣子。這樣的手,隻有十幾年前還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的自己……

似乎是被自己的假設給震驚到了,少年撐著軟弱的身體,驚惶失措地看向了對麵的書架。

書架上整齊地擺放著一長排學科參考資料。

不對,不對,不對,全都不對……

看著自己哥哥一係列奇怪的動作,小小的少年嚇得直發抖,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個不停。

“哥哥,哥哥你怎麼了……嗚嗚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嗚嗚……我以後再也不會讓弟弟那樣做了嗚嗚……哥哥你不要再生氣了,我害怕……”

稚嫩的童音夾雜著哭腔,安卿覺得自己的大腦又一次要炸開了,他痛苦地想要抱頭撞牆。但現在的耽誤之急,卻還是要想辦法安慰自己這個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哭的弟弟。

他強忍著巨痛,翻身下床,一把抱住了小小一隻的弟弟。

“小勳乖,不哭了。”拍了拍男孩的頭,他閉著眼睛,試圖緩輕大腦超負荷帶給他神經的痛感。

小安勳抽泣著,說出的話也帶著濃濃的鼻音:“那哥哥,你原諒我了嗎?”

“嗯,原諒了,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弟弟的話,安卿一邊整理著所有記憶與思路。

“嗯嗯,哥哥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帶弟弟爬那麼高的樹,沒想到最後還把你給砸到了……”

弟弟……爬樹……砸到了……昏迷……

這明明,明明……是十五歲那年發生的事啊。難道……

安卿越想頭越痛,卻又控製不住地想要繼續順著這條線想下去。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玄幻的事……一定是他出了問題,一定是!

安卿眼前一黑,跌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哥哥,哥哥!”

聽到了自家弟弟的驚呼聲,他卻已然無力回答了。

是夢嗎?一切都隻是一場他自以為是的夢罷了。

安卿靠在欄杆上,看著在花園裏奔跑玩耍的兩個孩子,一轉眼便掃見了一旁開得正豔的梔子花,純潔美好,亦如記憶中的那個女孩……似乎,她就在他的眼前,從未消失。

是夢嗎?不是吧。起碼,他還活著,活在一個有她在的世界裏。

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