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寡人(1 / 1)

當那滿眼的霧氣消散之時,她抬起頭望向坐在龍椅上的王上,忽然生出想要在他膝下撒嬌的想法來。可當她腳步踏在那冰冷華貴的玉階上時,她就止住了自己想要再繼續前進的步伐。

麵前的這個人,不僅僅隻是她的父親,更是一國之主嗬!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為張竺岩的詩作而和王上產生過爭執,那時的王上翻起臉來竟是另外的一個人,竟是那樣的絕情!她緩緩的低下頭去,以至於她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雖說王上很疼愛她這個女兒,但是他實在是藏得太深了,以至於她至今也沒有摸透他的底線,更不清楚他的忌諱,還是,不要招惹的好吧。

她再一次抬頭望向那九階之上的王座,竟隻覺得遙遠,遠的仿若隔世。

她終於明白九階的距離,其實就是一生的距離。踏上這九階的“天梯”,坐在那風光的龍椅上,便是一生的榮華富貴,也是一世的孤寂寒涼。

何為孤,何為寡人?孤家寡人,不過爾爾。

她的嘴角牽起一抹弧度,無奈、無助亦或悲哀?她不知道該如何表述她此時複雜的情感,隻能將滿腹的情感都揉進了這一笑中。都說“一笑泯恩仇”,那她這一個複雜的微笑,是不是也可以消釋其中的所有情感呢?

她低下頭去,手裏攥著掛在腰間的玉佩,自嘲的笑著:真真是多想了。如若真的那麼簡單,這世上還哪還會有這麼多的情感存在呢!?

坐在九階之上的王座上的王上,一直冷眼瞧著自家女兒臉上表情的變化。看著她的表情由溫暖到渴望,又變成了透到骨子裏的悲涼。心下慘然:他的寶貝女兒終於還是明白了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了。他有些無奈又夾雜著落寞的半仰著頭,喃喃道:“蔓蔓,我真的不想讓她也步入你的後塵……”那一聲蔓蔓,叫的正是她的母後。十八年前,曾因為和親而被迫嫁入大梁,兩年後,產下一女。不久,憂鬱成疾,含怨而終。

“唉,罷了。”王上有些淒苦的歎息著,隨後低頭對著自家女兒說道:“婉清,這麼晚了也該是歇著的時候了,早點下去收拾收拾睡吧。”語氣溫柔,但仍止不住其中的自責與無奈。

她望向略顯老態的王上,心下傷感:無論他藏的有多深,他也終究是個為兒女操碎了心的普通父親啊!想到這裏,她鄭重的跪地行禮:“兒臣告退。”

隻是她鄭重的行禮竟讓王上更覺蒼涼。他開始懷念起那個幼時總纏著自己要這要那的小女孩,懷念她張著沒有長完牙的小嘴有些吐字不清的叫著“父王”,懷念她在自己生病時用冰涼的小手去摸自己滾燙的額頭安慰著“別怕,有我”,哪怕隻是一個孩童的淺薄的安慰,現在想來,依然覺得溫暖。他不覺綻出一抹微笑,那種暖暖至心底,揮之不去。

隻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學會了在遙遠的地方恭敬的行禮,低眉順眼的叫著她“父王”,客氣恭敬而又禮節周全,可卻無不透著疏遠和淡薄。

這樣,也好啊。王上有些頹敗的倒在龍椅的靠背上努力的說服自己,也隻有這樣,才不會真到那一天的時候有太多傷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