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曬著,暖暖的,懶洋洋的。秋風吹著,靜靜的,涼絲絲的。池龍斜倚著沙發,翻著曹雪芹的《紅樓夢》,打發著時光。
這時,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緩緩的流淌著陳勳奇的曲子《摯愛》。陳勳奇是池龍最喜歡的香港藝人之一,被公認為香港的電影全才。他既是香港導演裏最出色的配樂,配樂裏最出色的製片,製片裏最出色的飛車指導,飛車指導裏最出色的編劇,編劇裏最著名的演員之一,演員裏最成功的導演之一,在演藝界那真可謂是一枝奇葩!
而《摯愛》這首曲子,就是陳勳奇為王家衛的片子《東邪西毒》擔任電影配樂工作時所創作的。樂風極其蒼涼雄渾,既顯得豪氣千丈,有透著悲壯萬分。開始緊密的鼓點紛至遝來,所引導的節奏漸漸加入厚重的打擊樂音,當隱忍鋪陳的鼓點旋律完全舒展開來的那一瞬間,就好象千萬道霞光從層層疊疊的密雲中集中投射下來一般,是那樣的神秘詭異卻又明亮莊嚴。有種令聽者氣不敢出的壓抑之感和不可名狀的聽覺愉悅。聽之又覺雲淡風輕,揚眉吐氣,仿佛醍醐灌頂,不由得心馳神往,醉意銷魂。也正基於此,這首曲子才讓池龍百聽不厭,一直奉為摯愛!
池龍站起身,瞟了一眼,來電顯示:黎剛。黎剛,這人不錯,和池龍關係很好,是石井鄉中學的副校長。他為人和善,常常仗義執言,並不為石井鄉中學的領導階層所容。
池龍順手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哥們兒,暑假過的咋樣,不錯吧?”電話那頭兒傳來黎剛的聲音。
池龍答應著:“嘿嘿,就那回事兒啊。平時早睡晚起,上上網,聊聊天兒,閑著混日子唄!不像大哥你啊,副校長一天到晚,日理萬機,忙著為石井鄉中學的發展做貢獻呐!”
黎剛知道池龍在善意的嘲笑,也不在意“兄弟啊,在哪兒呢?”
池龍笑著說:“是黎校長啊,我在家呢,有啥重要指示?”
電話那頭兒,黎剛說道,“哥們兒,你別老出溜大哥呀!我在暑假也挺清閑的,學校沒啥事兒,有事兒也輪不到我啊,你還不知道麼?哦,對了,今天下午兩點半返校,校長開會,安排本學期工作分工。明天就開學了,你可別遲到,你懶散慣了,因為這個挨說兩句,不值得,晦氣!”
池龍應著:“多謝大哥提醒,我知道了!”說完,掛斷了手機,對旁邊的妻子說:“真不想上班兒,這回啊,又開始套上夾板兒了。在家閑得無聊,在單位混著沒勁!”
他的妻子叫蘇君,教初中英語,聽到了池龍和黎剛的對話,白了他一眼,不滿的說:“還沒開學呢,就開始抵觸,你沒權沒勢的,不上班幹啥?你啊,既然沒啥能耐,就規規矩矩得了。受不了這夾板兒氣,你就像鳳凰傳奇在歌兒裏唱的那樣——自由的飛翔啊!”
池龍聽這話,故作冷漠的看著她,一臉的不屑:“世道荒唐,人心不古,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妻子無奈的擺擺手,打斷了池龍,調侃道:“打住,打住,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導我們說,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你啊,別指點江山了,快歇歇吧,累個好歹兒的,還得讓我伺候!”
池龍傲慢的撇撇嘴,嗤笑之:“婦道人家,懂個甚?懶得跟你說!”說完,拿起書,進了臥室,四腳朝天地躺在床上,肆意舒展著剛才不滿的情緒。
“老爸,咋的了?”午睡的女兒被吵醒了,池小西揉了揉眼睛,不解地打量著池龍。
池龍勉強的衝她笑了笑:“沒啥事兒,待會兒去學校開會。”
小西一聽這話,從床上坐起來,很鄭重的說:“池老師,我分到七年級的哪個班啊?是在好班麼?”
池龍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被逗壞了,用手指點著她的小腦袋:“嗬嗬嗬,你知道啥樣兒的班是好班啊,這些都聽誰說的啊?”
女兒小嘴兒撅得老高:“哼,同學們都這麼說,每年石井鄉中學七年級分班的時候,都會拚成一個好班。”
這時,池龍來了興致:“這好班是什麼樣的啊?”
池小西眨了眨眼,對池龍似乎很不滿意:“好班都不懂,還當老師呢,你在中學幹啥吃的啊?”
她停頓了一下,又開始滔滔不絕:“就是把石井鄉那些有頭有臉兒、有權有勢、有關係、有背景的人們的孩子親戚們都放在一起,組成一個好班!這麼說,你明白沒?”池小西反背著小手兒,正經八板兒的,活像個小大人兒似的在教訓著池龍。
聽了池小西這番話,池龍心頭一個激靈,竟有些不寒而栗。池龍似怯怯的,用試探的口吻問道:“你願意在這樣的好班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