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老鴇”
在我的潛意識中，“豬腰子”就是個“老鴇”。如果不是他，我就成不了“婚托”，我的人生履曆，就不會有不堪入目的一頁。
那天，我正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闖著，肩膀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我以為是他鄉遇故知，回頭看，卻是個陌生的、有著一張豬腰子臉的中年男人。
找工作的是吧？我那兒有個崗位，不知你有沒興趣？“豬腰子”沒等我發問就先開了口。
有有有，有興趣。來不及思考，我立馬應承，生怕稍一猶豫，香噴噴的餡餅就被別人搶去。到了婚介所才知道，“豬腰子”說的崗位就是婚托。我能感覺到，那一刻，我的血呼地一下全部衝到頭上。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有的是，我是可憐你才給你機會的。再說了，咱這行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你可要想仔細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嘍。“豬腰子”顯然已摸準我的心思，也知道我的窘迫，說出的話，句句點在我的死穴上。嚴峻的形勢麵前，我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
“豬腰子”見我答應了，連忙將我讓進內屋，迫不及待地同我簽了合同。這時我才知道，婚托無固定工資，收入按出場次數提成。每約見一人，得益50元。如果客人進入協作單位消費，還可以拿到消費總額20%的分成。另外公司不負責人身安全，若遇到意外，一切後果自負。麵對如此苛刻的協約，我沒有半點異議，因為我已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經過一番包裝，我很快有了個體麵的身份：優秀男，26歲，身高175，長相帥氣、陽光，氣質好，某公司經理，渴望找到有緣的女子為伴……。
華燈初上，微風習習，遠處的湖水，在霓虹燈下波光粼粼，閃爍如金。對麵的女孩，一襲白裙，清秀婉約，似出水芙蓉。這是我履職後的第一次約會，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場“戀情”。麵對如此姣好的容顏，我竟忘記自己的使命，率先跌入“老鴇”設置的玫瑰色陷阱。我為女孩點了咖啡和點心，邀請她共賞夜景共品美食。不知是言行不慎暴露了身份，還是熱忱有餘不夠穩重，女孩隻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辭，將一腔熱血的我棄如敝屣。
先生，買單嗎？
我正為女孩的薄情反思著、痛苦著，服務生的詢問將我拉回活生生的現實。這時我才想起自己是誰，想起“豬腰子”的再三叮囑。
望著我遞出的580元的消費單據，“豬腰子”眉頭一皺，誰讓你掏腰包啦？你應該千方百計讓對方消費才是，這個費用不能報銷，你得自己承擔。
什麼？我承擔？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啊！
沒辦法啦，公司就是這麼規定的，吃一虧長一智，權當是交學費吧。
我無言以對。假戲真做，自作多情，這些臭事如果讓“豬腰子”和同行們知道，還不笑掉大牙？得啦，打落牙齒往肚裏咽，別再丟人現眼啦。吸取教訓，第二次出陣前，我將“豬腰子”的“逢場作戲、滴水不漏、見風使舵、見好就收、虛與委蛇、欲擒故縱”等訓示背得滾瓜爛熟。
這次我的身份是大學教師。為了把角色扮好扮像，“豬腰子”不僅對我進行了手把手的指導，還出血為我置辦了行頭。出乎意料的是當我推開包廂門時，迎接我的竟是一對母女。
你家住哪兒？都有哪些成員？今年多大？有沒有房子和車子？在哪個大學任教？教的什麼專業？校長是誰？係主任是誰？
剛一落座，女孩的母親就接二連三發問起來，幸虧我準備充分，沒有露出絲毫破綻。在我們一問一答的當兒，那個女孩仍保持著我進門時的姿態，一邊欣賞著MP4，一邊悠然自得地打著拍子，那情形，分明是個局外人。我不知道這對母女之間的故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個女孩和我一樣，是被動的、無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