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歡笑,那麼歡笑已經遠去;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承諾,那麼承諾已經如鮮花凋零;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永遠,那麼永遠隻不過是夢中的場景;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那一麵湖水的清澈,那麼石正心裏的湖水已經混濁……
世間的戀人呐,如果都能把時光停留在初相遇那一刹的美好與美麗,讓男人的堅強,讓女人的溫情,永遠都不會流逝,讓彼此眼光中的欣賞與暗示,都如初相遇那樣脈脈含情,那麼,這世界上或許會少了很多蕩氣回腸的故事,多了許多相濡以沫的命運。
可是,這個世界什麼都可以接納,什麼都可以存在,就是不允許有“如果”,有“或許”。
石正在茫然無知覺的情形下,奔跑在山間原野,奔跑在皚皚雪原。他像每一個初戀的孩子一樣,心裏的脆弱,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患得患失而失去人生的方向。那碧藍碧藍的一雙眼睛,在千萬世的輪回裏曾經點亮過生命,但因為黑色梅花營帳中的一次冷凍,驟然化為了無形。
晝夜交替,末日世界中的隱藏的潛伏者,暗中窺視的狩獵者,它們被石正奔跑的放肆姿態所驚擾。沒有生物敢對這個白衣亂發的男子伺機發起攻擊,即便這個男子的氣息已經紊亂,動作越來越無力,但是,他身上濃烈的悲情,他無所謂生死的絕不回頭,讓他經過的每一寸土地,都變得更加堅硬。
悲字訣。
生命的悲壯,並不是隻有在大時代大事件中才會體現的。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他也有自己的悲喜。正是因為眾多的小人物因同一個事件的悲喜,才會構成一個時代的悲喜。而石正作為一個能力強悍的五級高手,當他心中的悲憤已經達到了一個沒有退路的地步,他的一舉一動就無一不帶動了金字十四訣中來自《連城訣》的悲字訣最高意境。
不是痛到刻骨,不是痛到沒有退路,石正是無法想象生命中還有這樣絕望的悲涼的。
此刻,他體內的內力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他透支了所有的體力,忘記了與外界保持平衡的予取。他的嘴唇已經幹裂,如數十年不曾接受雨露滋潤的土地,他的皮膚已經皴裂,不再是如玉的溫潤與白皙。他頹然倒在了盲無目的的路上,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身體雖然已經輕如鴻毛,但山川河嶽似乎都有了一次小小的震蕩,無數的生靈,驀然間有一種遲疑,似乎生命中的軌跡突然被無端的中斷了那麼小小的一瞬。
阿瑞斯,這個與石正有著共同生命印記的已經墮入塵埃的雙性人天才,此刻正跋涉在追逐一根黑色羽毛的長路上。他突然感到心髒沒來由的悸動了一下,就像一隻無形的手,再一次主宰了自己已經微不足道的命運。他下意識的回頭望著蒼雲暮靄,眼睛看不透雲霧的掩蓋,但依然感覺到了那種無力的悲愴。
他看著已經越來越近的追逐方向,沉吟了片刻,毅然調轉了頭,拖著疲憊的步伐,向剛才自己眼望的方向重新出發。
黑色梅花大營裏麵,已經恢複了井然秩序的軍隊,因為主將的意外正不知何去何從。他們的主將,夏卡帝國的戰神阿爾忒彌絲殿下,突然感覺到一陣疼痛,那種疼痛就像一陣煙霧,沒有形跡,但淡淡的籠罩了她的全身。那種疼痛並不強烈,但為什麼感覺比自己肩上的傷口還要重要許多,還要危險許多。
阿爾忒彌絲抬起清澈的眼波,她的心傷,已經讓她的麵容有了些憔悴。她茫然四顧,找不到疼痛的方向,嘴裏喃喃自語:“是他麼?”
黃金城的地下宮殿裏,摔碎了聯絡石正的水晶球,鐮刀正百無聊賴的翻閱著別人的悲喜。突然,她的心如被尖針刺入,頃刻間痛徹心扉。她知道是石正,那個宿命中永遠無法相聚的堅韌男子,他的命運軌跡再次發生了改變。
鐮刀毫不猶豫地推開了所有的水晶球,那裏麵正在上演著這個世界上所有強者的故事,正是他們的故事,在改變著這個世界的命運。但現在,這些命運似乎與鐮刀再無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