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雙眼珠死死得的盯在了阿爾忒彌斯的懷裏,那個蜷曲的老婦人身上。老婦人掙紮了一下,從阿爾忒彌斯身邊站了起來。她似乎想挺起胸膛,可是突如其來的歲月讓她失去了力量。於是,她順從了命運的主宰,顫巍巍的抬起頭,那張密布時光痕跡的臉龐,再也不是當年青春的模樣。
穿越過經年的掙紮沉浮,穿越過俗世的淪落與蒼茫,兩個人,在闊別多年後,在當初分開的地方,默默地對望。他們還能看見那些草長鶯飛的年少時光嗎,他們還能從目光中回想起當初彼此身軀的滾燙嗎?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老婦人的歌聲突然又浮現在石正的腦海中,隱約中讓他記得了下闕的隻言片語: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一霎那,石正隻覺得一股莫名的思念如洪水蔓延,在自己的心頭。銘心刻骨的情感,竟然也像一種毒藥,在空氣中都可以傳染。石正沒什麼人可以思念,他卻因此更加悲從中來,難以自拔。他回身四顧,隻看見雲靄處處,在青蔥與蒼茫中間,還有一雙碧藍碧藍的眼睛,也在茫然四顧中和自己的目光相撞。
兩個成長經曆各自不同的年輕人,兩個身份地位迥然各異的年輕人。他們,原本可能在生命的長途中永遠無法交集,永遠無法共振。但是,宿命在暗中撥弄琴弦的手,豈是常人可以揣度的。這隻手也許隻是因為一個瞬間的恍惚,暗啞了半個音符,兩個人的命運酒從西改變了。
鬼使神差中,石正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輕輕握住了阿爾忒彌斯的右手。這是一種無意識的動作,隻是因為那雙眼睛中的茫然與自己這麼相像,隻是因為在這個時候,誰都需要一個可以相互溫暖的地方。
阿爾忒彌斯沒有縮回自己的手。她的臉上沒有強者的惱怒,沒有小兒女的羞怯,甚至像沒有感覺到石正的存在,隻是輕輕的,輕輕地緊了緊自己的手掌,讓兩個人的體溫,更佳的接近了一下。
兩個老人在遙遙的對望,男的唏噓,女的深情。兩個年輕人攜手比肩站在一旁,男的英挺,女的柔美。老人的過去,就是年輕人的現在,年輕人的未來,就是老人的現在嗎?
時光之輪悄無聲息的在山間林野滾過,把暮色籠罩到了芒無邊際的大地上。遠處,黃金城亮起了喧囂的火光,更遠處,落霞沉沉的壓在天際,展示著一個白晝最後的燦爛。在最遠的地方,在那人眼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有神的存在。如果它們確實存在,它們怎麼會舍得讓這樣的美麗變作荒涼,讓這樣的情深流落到黯然無語的悲傷。
石正的手心裏,阿爾忒彌斯的手心上,也有一種時光的流逝。不過,他們還年輕,他們還有太多的時間,人世間的悲喜才剛剛向他們拉開帷幕,漫長的道路這才是一個起點。他們,還有機會像這樣握著彼此的手,內心無慮無憂嗎?
不管怎樣,這一刻確實發生了,這一刻確實存在過。人海茫茫中,有多少人形單影隻走完了一生的道路,回首時連記憶都沒有留下。有多少人在匆忙間擦身而過,錯過了時間,錯過了地點,錯過了宿命中的機緣。
對於末日世界,一個片刻也許就是一生。所以,有這樣的執手相看,也算得上是一種幸福。
夜色湧了上來,長夜是末世的另一道風景。四個人隱身在夜幕之下,由風景變成了看客。(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