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氣這種表情,在尋常人生活中是經常發生的。可是對於石正來說,這卻是少有的體驗。不知不覺中,他心中的七情六欲越來越多了。此刻的他,甚至對老夫人有種憐憫,這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她的一生,似乎已經被不堪重負的東西壓垮了。
“你說青煞是一種毒素,難道就沒有解毒的辦法?”石正問老婦人。他正在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高姿態,漸漸的融入有血有肉的真實的活著。
看石正收起了黑曜石,老婦人漸漸恢複了些平靜。她甚至不敢看石正緊握的右手,目光遊離。
“青煞是命運對我的懲罰,懲罰我背離了最初的道路。”老婦人緩緩說,“我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孩子,我的父母是黃金城中最普通的一對夫妻。他們在年紀很大的時候,才生下了我。他們以為這是聖族對他們的恩賜,因為之前他們曾無數次的向聖族請求,請求給他們平凡的生活一個後代。”
在阿爾忒彌斯還沒有再次出現的時候,石正有很多時間。所以,他靜靜的坐在高高的木頭椅子上,聽老婦人講她的故事。
“黃金城的南城,那時候最漂亮可愛的孩子就是我。我生下來之後就得到了眾多的寵愛,那些寵愛雖然很廉價,但是很真實。我本來可以像我的父母一樣平凡的度過一生,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春日的下午。”
一個春日的下午,陽光灑在黃金城南城黑色的地麵上,遠遠近近都是忙忙碌碌的人群。他們是黃金城中最底層的百姓,他們大聲的吆喝叫賣,他們的汗水有些臭氣薰天,可是他們似乎自得其樂。多掙了一點點的錢他們就會很開心,少算了幾兩他們也不在乎,因為那樣的得失對他們貧賤的生命無足輕重。重要的,是他們很快樂,那些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們感受不到的貧賤的快樂。
在這樣的喧囂繁華中,一個身穿鵝黃衣服的少女呆呆的坐在一個石頭門檻上,她望著天上的那些流雲。她的目光純淨,像春日的空氣,沒有一點的塵埃。她在等她的父親,再過一會兒,父親就會背著賣剩下的藥材回來,一家三口,將會吃一頓熱氣騰騰的午餐。
一個長得就像是畫裏麵人物一樣的女子,看不出她的年紀,因為她的臉上光潔得就像早上起來的石頭地麵,可是她的眼睛,卻像是黃昏時天邊的雲霞,層層疊疊,變化多端,充滿了不可知的內容。
就是這麼個女子,在她無意中走過黃金城的南城時,她順手改變了女孩子一生的命運。
女子心事重重。因為她的一個學生,剛剛在前一個夜晚失去了生命。生命對於這個女子來說無足輕重,包括她自己的。可是學生的死亡,卻導致了一個任務無法完成。她的這半生,已經為了這個任務付出了無盡的心血,她不甘心一次次的失敗。
這時候,她看見了坐在門檻上發呆的女孩子。
女孩子的眼睛裏也有種內容。那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少哀愁。這個內容打動了那女子,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一直以來,自己的學生都是隱族中的精英。她們可能非常了解男人,她們也掌握了讓男人快樂一時的技能。可是她們太職業了,以至於成了工具,成了男人們隨時可以棄之若履的工具。
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子,連自己看了都有一種動容的愛憐。如果她能經過自己的培育,會不會造就出一個可能?
那女子在遠處呆了一個下午。她觀察著女孩子的神情,她觀察著女孩子一家的生活。最後,她找到了方法。
女孩子的父母是虔誠的聖族崇拜者。於是那女子調用了隱藏在聖堂中的力量。對於隱族來說,有男人的地方就有她們的力量,那些力量也許不夠強大,但糊弄一對缺乏見識的夫妻還是綽綽有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