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衛兵,這裏有刺客。”待到海老翁倒在地上,瞪著雙眼之際口鼻不斷吐著血沫時,渾身一抖的龔明義用腳把桌案和椅子全部踢到,製造出一片淩亂後,急促呼吸三五下,把手中匕首一旋後狠狠地刺入了自己腹中,同時高聲急呼道:“衛兵快來,這兒有刺客。”。
他為了保證海老翁的死在他鬼看來是死於刺客之手的,龔明義決定賭一把,提前帶來了一柄不在軍器登記內的匕首。
而且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他都不受傷又恰巧有鬼看到他來了帳中,那就百口莫辯了;但是如果他也受了傷,加上往日他都總在為北陰朝著想的這點忠心,他鬼就不會再懷疑他了。
而且海老翁是人魂,一死後連體魄都化成灰了,這就成了真正的死無對證。
他的聲音很快飄出了帳外,不遠處的一對巡邏隊聞言一愣後,拔出刀劍朝著帳篷這邊快步飛奔而來。
方才進入帳中,就看到倒在了血泊中正在漸漸的化為血色齏粉的海老翁,和捂著腹部傷口跪在地上,疼得額上臉上盡是汗珠的龔明義。
刺鼻的血腥味中,那些軍士果然立刻就慌了神,趕忙上前扶住龔明義七嘴八舌的急呼道:“龔大人,龔大人!快叫軍醫,快!”。
與此同時有兩個衛兵不顧一切地飛奔出大帳,找尋軍醫去了。
見這些丘八們上套了,強忍著痛感幾欲昏厥龔明義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從齒間擠出了幾個吞吞吐吐的字:“快,快,快追刺客。”。
把戲做足了後,龔明義才慢慢地閉上了眼......
蕭石竹的神輿在涕竹郡中朝著西南方向走了一兩天後,停在了一座名叫積石城的山城外。
這是一座建在全由堅硬的岩石組成的積石山上。這座高有百丈的孤峰全由黑色的岩石組成,城中鬼命們就在這些懸崖峭壁和嶙峋怪石間,鑿出了盤山路,或是按上了臨崖棧道。
然後再在山路邊懸崖前的方寸之地,建起了以石墊基且以木為柱,土基砌牆而屋頂鋪茅草的土牆草頂樓房。
或是直接在山壁上挖出了石窟,鬼民們就直接住在裏麵。
句龍率領著的工匠們修建的水渠,從環在山下四周在農田中橫穿而過。偶爾還能看到幾隻像鹿但是是豬頭,嘴裏長有長長獠牙的無損獸,悠哉悠哉地漫步於田間。
在農田的外麵還可以看到基礎油苗和麵積不過三五畝大小的瀝青湖。不少的人魂和妖魂圍在那些油苗和瀝青湖四周,采集著從油苗中流出的猛火油,在運到附近工坊中桶裝後,運往各地軍中。
此時秋收方才結束,積石城四周的農田中一片荒蕪。周圍方圓數十裏內又荒土碎石遍地,連一點綠樹都沒有,在晚秋涼風之中,積石城一帶不免多有蕭瑟。
蕭石竹的神輿在城外十裏處停下來後,此城的那個相貌和藹,滿臉盡是笑意的章知府立馬大張旗鼓地出城相迎。
在蕭石竹允許他來覲見後,章知府就拖著他那有些臃腫的矮胖體魄,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登上了神輿。
一進到神輿之中,見到神輿裏麵的富麗堂皇,章知府立刻呆愣在了原地,長大的嘴吧裏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趁著蕭石竹還沒出來,章知府不由得連連轉頭,環視著裏麵的擺設和裝飾。精致的雕花和家具,鑲嵌在天花板上的夜明珠,都讓章知府看得咂舌。尤其是擺在深處正中的那張造型莊重寶座,上雕百鬼圖案活靈活現,幾欲呼之欲出;讓章知府驚訝不已之際,橫生了上去坐坐的想法。
蕭石竹不過是狗監出生也能用這麼好的東西,讓笑容滿臉的章知府心中多少有些嫉妒和不服。
在他正想得入神時,蕭石竹從書房中緩步而出,身上的玄色長袍隨從窗上雕花中穿過的清風輕輕地搖曳著,袖口上的銀色火焰好似活了一般。
“坐吧。”沒有好臉色的蕭石竹冷冷地說了一聲後,自顧自地做到自己的寶座上去。
他早已派春寒入城交代過,城中一切照常運作,陰官鬼民不必大張旗鼓地出城相迎。但章知府居然敢違抗他的王命,擅作主張召集了一幹鬼民敲敲打打地出城而來,令蕭石竹倍感反感。
不知大禍臨頭的章知府立刻露出了受寵若驚之色,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後,坐到了蕭石竹右邊下方的那把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上。
“章知府,積石城中可有偷盜和強搶之事啊?”板著臉的蕭石竹斜了一眼那肥頭大耳,滿臉汗珠下盡是慈祥的章知府,沉聲質問道:“有沒有因為我來了就橫征暴斂之事啊?”。
語畢之時,蕭石竹袖中雙拳已微微攥緊。
十三天前,他的玄教教徒就裝成了走村小販潛入了城中。一幕幕打著接待蕭石竹旗號,而對城中鬼民們橫征暴斂的事,被玄教教徒們看了個真切。
這就是蕭石竹忽然決定,一定要來此城走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