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玄水手起刀落間,輕而易舉的斬下從身側撲來的那個敵軍鬼頭的,不以為意的笑笑,望向不遠處指揮台上的雙眼迸射出冰冷的凶光:“正好讓我們今日可大開殺戒。”。
語畢一揮刀,對自己的士兵喊道:“隨我來,活捉宋定伯。”。
他話音方才落地,戰場西北麵的山巒中,又衝出一支裝束整齊,步伐矯健的大軍,正朝著南蠻軍的後軍浩浩蕩蕩而去。隨軍而動的蔽日旌旗上,無一例外的繡著一朵鮮紅如血的彼岸花。
大軍正中處,兩個士兵並肩而行,齊推一輛四輪素車,坐在車子椅子上的,是一個作秀才打扮,頭戴一頂桶子般抹眉梁頭巾,穿一領皂沿邊麻布寬衫,且生得眉清目秀,麵白須長的中年男鬼,正是九幽國的胡回。
胡回按蕭石竹原定的計劃,率領二十五萬大軍從嘯風郡與雁空郡接壤處出發,一路南下一直采取的都是穩紮穩打之勢。
曆時一個多月後,終於推進到了鬼哭關附近。而胡回的這支大軍,正是巫小灰的第二隻奇兵!
宋定伯探頭一望,隻見這支全副武裝,邁著整齊步伐,源源不斷地竄出山林後,山嶽城牆班向前推進的九幽國大軍已然逼近他的後軍;在轉頭一看,自己的左右翼還困在山坡上,而中軍死傷已至十之四五,剩下的軍士,多數士氣低落得隻知道一味的逃跑後,眼中泛起了點點絕望......
朔月島,小虞山城頂。
被拆得所剩無幾的鬼母宮,早已沒了昔日的熠熠生輝和恢宏壯觀。而在現如今所剩不多的建築中,當年的絕香苑尚在。
曾經鬼母和蕭石竹在此精心照料的花草已全去搬去了玉闕城中,唯有空曠的屋子和毫無裝飾的牆壁,以及曾經的門窗給留了下來。
往日這兒是英招辦公之餘,和值班時的休息之地,此時被用來安置氣若遊絲的蕭石竹。
躺在苑中正中處置著的那張羅漢床上的蕭石竹臉色蒼白,雙唇毫無血色,雙目以及口鼻都緊閉著,體內的魂氣以及玄力都黯淡了不少。
英招在小思給他止血後的第一時間,就把他送到了此地,連連請來了朔月島上幾個大名鼎鼎的鬼醫為其療傷,卻都在給蕭石竹把脈後,黯然神傷著連連搖頭。
蕭石竹雖未傷到要害,卻是被斷魂箭刺中。且這次箭刺之地,乃是他的膻中穴,一舉截斷了他體內魂氣和玄力的遊走。使得他空有一身玄力,也無法自救。
但話又說回來,若無玄力凝聚著他的魂氣,此時他早已魂飛魄散。
見鬼醫們也束手無策,英招一怒之下,把他們都趕出了絕香苑中。而自己則獨自在苑外走來走去,焦急得滿頭是汗。
苑中唯有留下蕭茯苓和小思,伺候著蕭石竹。
看著自己的父王昏睡了一天一夜,早已哭幹眼淚的蕭茯苓一言不發,隻是呆愣的坐在床沿邊,緊握著父親那隻,因為常年征戰而長有老繭手。
心裏滿是愧疚。
若不是父親把玄蠶煙袍脫下為她披上,這一箭根本無法刺穿衣袍,更不可能貫穿父親的胸膛。
而坐在床對麵椅子上的小思,也是注視著蕭石竹默然無語;兩道細眉微微蹙著。
蕭石竹此刻危在旦夕,如果不管不顧,他必死無疑;最好的結局也就是落得個長睡不醒的接過。
但小思的腦中不斷浮現師父盈盈的容貌揮之不去,耳邊回想著當年盈盈私下對她的交代:“小思,你雖是人魂卻是藥鬼,你的體魄很是特殊。肉可治療普天之下所有鬼疾,你的血可為一切魂魄續命。所以你得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就能幫助更多有需要的鬼。若如有一天,你遇到一個值得你付出生命去拯救的鬼,師父希望你不要猶豫。”。
思來想去半晌,望著蕭石竹的她眼中漸漸淡去,眉頭也微微展開,隨之站起身來,走到蕭茯苓身邊輕輕的拍了拍對方肩頭,以堅定的口吻對回過神來的蕭茯苓說到:“師妹,你去找英招將軍拿些鮮血和一隻幹淨的龍豪毛筆,以及一把匕首來。”。
蕭茯苓聞言一愣,呆呆的注視著臉上似乎掛著淡笑的小思片刻後,狐疑道:“要這些作甚?”。
“我來施展續魂醫陣,為九幽王續命。”一個淡笑,在小思鎮定自若的臉上慢慢綻開。
“什麼?”蕭茯苓一聲驚呼,連連擺手搖頭著急聲道:“不行的,不行的,師父說過續命醫陣是一命換一命的神術,隻可學不可用。”。
“但是你父王九幽王的命,比我小思的重要。”一抹堅定和無畏混在一起,從小思清澈的眼眸中泛起:“他肩負著拯救冥界諸鬼的重任,不能就此倒下。”。
“以後你要少淘氣一些。”小思又是輕輕一笑,注視著已經眼淚婆娑的蕭茯苓,最後一次拉起她那白嫩的小手,柔聲道:“多聽你父王和母親的話,也替我好好孝敬師父。我的五靈劍送你了,願你用它追隨你父王,為冥界開創一個光明的未來!”。
語畢,屋中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