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親情以痛吻我,“月亮的孩子”尋找狠心父母(2 / 3)

那天是1996年3月5日,那天,我的名字由魏芳變成了餘依娜。民警送我到福利院離開時,嘟噥了一句:“你這爸爸不是人,太狠心了。”那句話像針一樣,深深地刺進了我的心裏。

我此後無數次在同樣的一個噩夢中驚醒:我就站在那條似乎看不到盡頭的街道上,目光焦急地四處張望,爸爸出現了,可我怎麼都抓不住他。每次從夢中驚醒,淚水都早已打濕了枕頭。

春節時,我異常懷念記憶中已經有些模糊的泥土房和家人。我想不通我做錯什麼,爸媽要拋下我……

讓怨恨成為力量,

我要振翅高飛

知道境況無法改變之後,我努力地適應著新的環境,努力讓自己成為被老師和同學需要的開心果。

我非常開心地笑著,敏感而早熟。長大後我才意識到,我的開心充滿了自我麻醉和討好旁人的因素。

被遺棄之後,另一個災難來臨:白化病不僅讓我毛發、皮膚變白,更讓我的視力不可抑製地下降。福利院為我想了不少辦法,可白化病是一種遺傳變異病,根本無藥可治。到12歲時,我的眼睛隻有0。05的視力,隻能憑借光感並且拿著放大鏡才能看近處的東西,在醫學上被稱為盲人。

在福利院的學校裏,我被特殊照顧安排在第一排,我努力地依靠光感分辨出老師寫在黑板上的字體,用放大鏡認真地看課本的每一個字。我的成績雖然不是班級裏最優秀的,但我是最刻苦最努力的那個。

12歲時,杭州市體育學校的老師到福利院招收小運動員,我被老師選中開始進行輪滑訓練。“輪滑”就成了上帝為我打開的一扇窗。

我練得非常苦。因為條件限製,我們隻能在一個連賽道都不平整的破舊運動場裏進行練習,摔倒、被撞是家常便飯。我平時走路都得依靠盲杖,稍不留神就會磕絆到一些東西,在風馳電掣的賽道上,我隻能憑感覺和光感前行。雖然我的協調性很好,但意識到我的視力問題後,老師非常惋惜地勸我放棄。

老師說這番話的時候,我腦海裏立馬浮現的,就是爸爸那雙總是急著想將我甩開的手。我深深地不甘:即使別人都放棄我,我自己偏偏不能。

我請教練在一旁指導,精確地告訴我哪裏是彎道,哪裏是直道,哪裏需要變道,我拿著秒表,一遍遍地計時、練習,精確到0。1秒。隨著速度不斷地加快,我不斷地調整自己的時間和方位感,讓身體與賽道、與輪滑完美地融合成一體。我用無數的傷、無數的汗和淚,完成著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盲人輪滑。

最終,我留在了賽道上。可2004年一次很重要的4×100米接力的比賽中,我還是因為沒有看清前路而衝到別人的賽道上,連累其他選手跟著我一起摔倒。觀眾席上一片驚呼,我躺在那裏淚流滿麵,近乎絕望。

那天晚上,我跑到宿舍頂樓的天台上,望著天空發呆,不明白我如此努力,命運為何還是待我如此不公。父親那雙又要抽離的手浮現在我眼前,滿腔的怨恨讓我心潮澎湃:我一定要努力,讓自己做一個讓父母家人為他們的遺棄而後悔的人。

帶著這股子對父母的怨氣,我咬著牙在輪滑的路上繼續前行。終於,在2006年上海特奧會世界邀請賽4×100米輪滑項目決賽的賽場上,我和隊友們一舉獲得了銀牌,我還收獲了個人單項的一枚金牌;緊接著在第四屆全國特奧會的賽場上,我拿到了輪滑項目的兩金一銀。站在高高的領獎台上,我笑得非常自豪,內心充滿著大仇得報的快意!

給怨恨鬆綁,

悲情尋親隻為從容前行

就這樣,我在福利院一天天長大。按福利院的規矩,18歲成年之後,就不能隻是讀書和輪滑,需要學習有用的技能,以便以後能進入社會。輪滑的成功讓我感覺自己的可塑性很高,我不想學按摩,而是想嚐試大家都認為不可能的領域:電腦。